下课后,我登上楼顶收衣服。只有一节课,时间很短,老太阳还在半空中,它根本没有偏西的意思。如果你现在登上楼顶,你肯定会大吃一惊。这里到处都放满了被子。一些无聊的家伙正围成一圏坐在被子上打牌。他们就好像坐在一张巨大的尿布上聚会。还有一些家伙在玩混账手机,他们的脑袋靠在旁边的混凝土柱子上。这里不下于30根柱子。
“喂,这位同学,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被子?”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家伙对我说。
我看了看他。鬼才知道他的被子。有一点肯定的是,他的勃子很长,像鸵鸟。鸵鸟一类的人。
“你的被子是什么样子?”我问。
他晃了晃他的混账长勃子,“嘿,你看,就是这种样式的,”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被子说,“对了,它背面有一个大窟窿,很大的窟窿。”
“就是背面有一个大窟窿的——被子?”我说。
“嗯,是的。那次我和同学聚会时喝多了,你知道的,人一旦喝多后脑子不太清醒,就像灌了许多面糊。我就躺在床上抽烟。我有一个习惯,就是躺地床上抽烟。那烟抽起来很过瘾。呃——我把烟扔在地上。不,当时我是想扔在地上的,但我却扔在了自己的床上……”
“所以你被子被烧一个******大洞。”我说。
“不,当时只烧一个小洞我就把烟头扔在地上了,”他晃了晃身体,勃子开始左右摆动,“后来,我的大拇指竟跑进了那个小窟窿里……”
“接下来呢?嘿,你干了什么?”我说。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经常****。
“接下来,我的大拇指一使劲,就整个变成一个大窟窿了。”他说。
“喂,你干嘛要说这些?”我说。
“你,你说话的声音能不能小声点?”他说。
“我没有大声说话。”
“不,你大声说话了。你简直是在喊!”
“我没有,我敢发誓。我说话一直是心平气和。一直都是,”我说,“你在找你的被子,是吗?你的被子到底被你扔到哪儿了?”
“咱先不谈这个。你知道,刚才你说话的声音很大。你一直都在用很大的声音说话。你可能不知道,这很让人不自在。”他说。
“不,是你在喊,”我说,“是你******在大声说话。”他肯定不会感觉到自己的嘴巴像个扩音喇叭一样站在楼顶上叽叽歪歪地大喊。其实,他没有为了一个带窟窿的被子大惊小怪。因为那东西无论搁到哪儿都不会引起别人的兴趣。
“我没有。”他否认道。
“你找不到被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况且只有白痴才会对你的混账被子感兴趣,你知道吗?你能找到的,请相信我。还有就是,你******不要再像个蠢蛋一样一直嚷嚷个没完没了。”
“但现在我找不到它了。我忘记把它放在什么地方了!”他再次大声喊起来。不远外那些打牌的家伙们正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光打量着我们。这很尴尬。尴尬至极,老天爷!
“好了,咱们好好谈谈行吗?心平气和地谈,”我说,“对了,我的衣服还在晒着。它们早就晾干了。我不想让它们还在绳子上挂着。要不然,这样很容易招灰尘。嗯,我的意思是,我想把它们拿回寝室。”
“哦,是这样啊。”他嚷道。每个人都是聋子,除了他之外。
“我下去把衣服叠好。呃,你知道,衣服很容易皱……”
“啊,你走吧。再见。”他说。
如果他聪明一点的话,他一定会在楼顶等下去,直到找到自己的被子为止。但你所能看到的都是他在那儿没完没了地大喊大叫,像个蠢蛋一样晃着混账长勃子脑袋。
喔,差不多有三天了吧。在这三天里我每天都很难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是的,我******根本不知道。我总是这样莫名其妙。我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绝症。我在一本书里看过得绝症的一些症状,其中有一条就是整天难过不已。有时,我还真希望自己得了绝症之类的。那样的话,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我还记得我的祖父就是得绝症去世的,好像是癌症。这非常遗憾。因为他是我们小镇公认的老好人。他整天呵呵地笑个不停,就像正常人一样,但他的头发由于患病全都掉光了。他已经是一个十足的秃子。他为了掩饰,常常戴一顶小毡帽。啊,如果见过这种小毡帽,你一定会笑岔气的,特别是祖父戴上它的样子。它是褐色的,应该属于鸭舌帽一类的。除了睡觉,无论是夏天还是春天,祖父都会戴着它拄着槐树拐杖坐在小镇外的河滩上抽旱烟。他抽得烟很烈,就是那种烟味异常呛人的烟,在几公里外都能闻到。我偶尔会看见祖父捂着胸口拼命地抽搐。他扭曲的面容的确很吓人。是的,他难受至极。那时我还小,小屁孩一个,我竟混账地认为祖父怀中揣着什么好吃的东西,比如核桃、杏仁之类的。嘿,祖父最喜欢吃这些玩意儿了。他没有牙,整个口腔里没有一颗像样的牙齿,但他能把这些东西嚼得咯嘣响。当他去世的时候,小毡帽已经成了一破烂儿。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哭了,我没有哭,我正和一群兔崽子玩弹玻璃球,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我******一共输了三十三个玻璃球。
我想起来我依然很年轻,是一个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小伙子。我根本不可能得什么绝症。那都是些糟老头子喜欢得的病。如果我成了那样的老头,我心里一定会坦然无比,我肯定会找一顶像样的帽子,然后拄着拐杖在什么地方徘徊。无论什么地方都行,只要没有臭****。但现在我依然很难受。我感觉这个世界太没趣了。我真的想家了。我就像一只离家的动物——随便佬动物都行——在外面饱经风霜。还有就是,你几乎忍受不了你周围的人。你从来没有见过当宿舍停水的时候一些只穿着裤衩的杂种捂着自己满是泡沫的混账脑袋整个大楼乱跑,但这橦宿舍大部份是此类人,他们不会老老实实坐着。特别是在长廊上,你总能看到三五个家伙围成******一圈很大声地讨论性和女人,他们从来不管自己是否堵住了整个走廊。他们觉得这很有意思。
嗯,渐渐地我的心情开始好转。因为我可以和我的室友开混账玩笑了。一些无聊透顶的玩笑。
晚自习回来后,我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身边。我不是渴,我只是想喝点水。马小把作业写完后,他拿了一本地图册在台灯下看。他最近喜欢上了看地图。m.d也来凑热闹,和马小挤在一条凳子上。他们的手指在地图上点来点去,讨论一些很有趣的话题,都是关于将来到什么地方渡假。渡假?嘿,这听来的确很诱人。m.d会只穿一条裤衩躺在沙滩上沐浴阳光,他肯定会被浪给卷了去,或者被鲨鱼之类的打牙祭。他这个人很会享受,属于享乐主义派。就算你把他扔进荒山老林孤岛沙漠中,他也会活得有滋有味,只要有女人在他身边。是的,他曾说他离不开女人。他总是吹嘘自己有很多女朋友,或者和很多各种各样的女孩子上过床之类的。他在闲的时候喜欢和老阿迪这个杂种搅在一块,共同探讨女人的心理什么的。让人感觉他对女人这方面颇有经验。应该是一个老手。但你从来见过他和哪一个女孩子并肩走过,他整天就呆在宿舍里,呆在他的混账床上****,或干一些其它的极其庸俗的事。
“哧,哧,哧……”
“嗞,嗞,嗞……”
“噢——耶,噢——耶,噢噢——耶耶……”
m.d把脑袋放在地图册上,他的嘴巴像供电不足的喇叭。
“你在干什么?”马小用屁股顶了m.d一下。
“这些鬼地方——应该都在北半球。啊,这******也太远了点。马小孩,你可以考虑坐飞机。最好是上午八九点钟的票。”m.d说。
“这些谁知道呢?”马小说。
“你真应该考虑考虑。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往下面看,”m.d说,“瞧,这里都是一些森林,山丘,各种鸟儿。啊,你看过《南美掠影》吗?那些白妞全在里面。个个穿得非常少,像椰子树一样成排地站在海滩上。她们的胸部很大,老天爷——你可以任意和她们合影,只要你不太过分。哦,对了,她们喜欢穿用蚕丝制成的比基尼泳衣。因为那种布料轻盈极,感觉身上一丝不挂。啊,这太爽了!”
“见鬼,这里全是大海——哎,练练肌肉。这两天我的二头肌很痛。操场上的那些窝囊废全是软蛋一类的人。我一跤能摔他们十个。”马小嘟嚷着。他站起来举起手摸了摸上铺的铁横栏,并使劲晃了晃,然后又重新坐下来。
我呷了一小口水,然后把杯子放在原处。我低头看了看杯子里水面的高度,确保里面的水够我喝上一阵子的,最好在睡觉时恰好喝光。我不想浪费水,因为世界上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水喝。更令人吃惊的是,有人一辈子竟没有洗过几次澡。我曾在电视上看到一些皮肤很黑的外国佬站在驼骆屁股后面等驼骆撒尿。他们用尿洗头洗澡。从他们怡然自得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习惯用尿洗头。噢,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则大部份生活在非洲——一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更可怕的是,那里艾滋病横行。我见过一些患此病的人,他们骨瘦如柴,整天躺在床上接受各种治疗。他们不会痊愈,直到死去为止。是的,他们可怜至极。我只能这样说。因为我实在帮不上忙,或者帮他们洗洗脚我都会很荣幸。会有许多人爱他们的,爱这些用驼骆尿洗头的外国佬。我突然想到自己如果得了这种病该怎么办。是呀,我该怎么办?我一定会跑到那里——非洲,和当地患此病的人呆在一起,天天用驼骆尿洗头。反正我不会感到难过。或者找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孩共同生活。这听起来的确令人激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