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铮琴声,源源不断;轻轻的响透在这偏于一阁的缥缈楼台处。一袭红衣,黑玉腰带,描金的玉簪束起了前端的胎发,前额的碎发遮挡了眼眸,抬头的片刻,点点星光的深眸里映着的却是虚无,没有焦点,只听的琴声的悠长惆怅,哀婉。
“主上,饮药的时辰到了。”单膝下跪,立于抚琴人身后约莫三五米的地方,双手捧着一托盘上有一小巧的白玉碗,一方锦帕。碗中的药却是鲜红色,哪里算的上是药呢,分明就是人血,空气中渐渐的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戛然,琴声停止,“起来吧,把药端过来。”
抚琴人伸出右手,端着玉碗一饮而尽,“这‘药’真是越来越甜美了呢!”拿过一方金丝镶边的锦帕轻轻的擦拭了下嘴角。“辛一,派了天月,天渊去青越皇宫吗?,长安的情况如何了?”“启禀主上,天月,天渊应该会在明日到达青越皇宫,长安一切都在主上的计划之中。”
“辛一,十天后,准备去长安,让天月,天渊保护好他们的主子,否则自挂东南枝不必来见本座了。”“诺”辛一虽心有疑惑,却不敢问的一丝一毫,一向薄情狠辣的主上,却在醒来的第一时间派了得力下属,去保护一个不受宠的小公主,还让他们认她为主,怎的不让人疑惑,辛一却也只得托着托盘,退了下去。
缥缈楼台上,此刻又只剩的这一到火红的身影,单薄,瘦削,却又不能有丝毫的亵渎,太过高贵。
“浅浅,你还会再爱我吗?”红衣男子,抚着心口,喃喃自语,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恍然,红衣男子周遭的空气涌动,变得冰冷,变得诡秘,变得沉郁,如地狱般的声音响起“可即便你选择不再爱我了,我也不会放你走呢!浅浅,宁可折断你的双翼,我也不愿放走你,浅浅!我就是拖着你的残骸,守着你的尸体我也不会放你走的,你不该招惹了恶魔哟,浅浅!”如恶魔情人般的细语,呢喃,对着了无人迹的缥缈楼阁,不知不觉中却捏碎了拇指上的扳指,鲜血顺着掌纹流淌。
到底是多深的情,多深的怨,多深的羁绊,竟是这般的深沉,被这样的人看中,盯上,不放手,不知是幸与不幸呢!
远在另一方的青越皇宫内,“站住,丑八怪,跳进去,把本公主的玉佩捡上来,捡不回来,你就别想吃饭。快去!”说着,身穿锦衣华服的女子便一脚将跪在脚边,不住瑟瑟发抖的瘦小,羸弱的小女孩踹进了身前偌大的荷花池里。未等的及反应,小女孩就掉进了这冰冷的池水里,“救命,救命呀,救救我,请救救我……”伸出蜡黄色的小手在水面上挥舞,身体不住的沉浮,求救的话语,哽咽的从喉咙中逸出,耳边听到的却是讥笑声,渐渐的小女孩的身子慢慢的沉到了水底,随着水流飘荡。
“大姐,青越晤曦是死掉了吗?她死了会不会有事呀?大姐”,岸上,一大一小的两个锦衣女子盯着水面,脸上透露着笑意,即便是那个拉扯着姐姐衣袖的女孩也是面上的焦急,眼底的笑意。皇宫到底是个怎样的地方,最为纯真的稚子也竟被染成了黑色。
“哼,小五,担心什么,这个丑八怪死了没死,又有谁关心,别忘了,父皇可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女儿呢,呵呵,走吧小五,去母后的寝宫里吃红豆糕,母后轻手做的哟。”稍大的女孩便拉着另一个慢慢悠悠的离开了荷花池,全然忘记了池塘里的女孩。
青越晤曦朦朦胧胧中只觉得自己是在母亲的怀抱里,很温暖,却不过片刻,这温暖便消失,席卷而来的是刺骨的冰冷,如被掐住了脖颈般,无法呼吸,猛然,水底的青越晤曦睁开了双眼,那眸子却是耀人的金色,青越晤曦浮上了水面,游过去,爬上了岸,一脸的冷漠,丝毫没有人气,恍若换了一个人一般,跌跌撞撞的离开了荷花池,来到了一座幽暗荒废的宫殿里,昏倒在宫殿里,不省人事。瘦小的身子在这空旷的宫殿里越发的显得娇小。
“遭了,天渊,我们好像来晚了,新主子该不会已经毙命了吧”,两个黑色的身影此刻站在昏迷之中的青越晤曦身前,一个叽叽喳喳的说闹着,另一个俯身探了探青越晤曦的鼻息,伸手,喂了颗药丸在青越晤曦的嘴里,“闭嘴,她还没死呢,只是太差劲了。”
说完便冷冷的看着地上的人儿,他们是暗卫,是影子,被教导着绝对服从,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自己的傲气,能在千人当中的厮杀里活着,能在严酷的训练里活着,自是有自己的本事,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从新认主。“主上,让我们保护她,是要没死就成,走。”天渊说着,二人便同时跃上了房梁,坐着,静静的看着青越晤曦,名曰:保护。二人却是心知肚明,最希望的事便是眼前这弱小的主子悄无声息的死掉最好。
房梁上的天月天渊打坐,运功,留了一小部分在青越晤曦的身上;却不曾注意,青越晤曦的眉心上有过一闪而过的红光。“唔……”躺在地上的青越晤曦在阳光正好的时间醒了过来,右手覆在额上,慢慢的睁开了眼,阳光从指缝里渗进了她的眼,一如荷花池底的金色。青越晤曦在地上呆坐片刻,却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宫殿里的,只记得她所谓的大姐,二姐是如何的欺负她的。一抹苦笑洋溢在青越晤曦稚嫩的脸庞上,此刻青越晤曦的脸只是有着缺乏营养的蜡黄色,却不难看出那是何等的美人坯子。瘦削的脸庞,水灵灵的大眼,小巧的嘴,玲珑的眉。“遭了,送饭嬷嬷要来了”,青越晤曦一溜烟的从地上爬起,跑到宫殿外的野花丛里磨了花粉涂在脸上,脖子上,原本美丽的脸庞顿时长满了红点。天月,天渊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之前的鄙夷之心丝毫没有改变,却多了一丝好奇。
“十一公主,吃饭了,十一公主”大殿门口,一个身着宫衫的老人,提着一食盒,呼喊着青越晤曦。“嬷嬷,我在这里呢,”青越晤曦,小跑着从老嬷嬷的手中拿走了食盒,“谢谢嬷嬷,给十一送饭”,“十一公主千万别这么说,折煞老身了,这是奴婢的分内事”,“嬷嬷说笑了,若不是嬷嬷照顾十一一二,恐怕就连这残羹冷炙,也是吃不到的,青越晤曦边说边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在了陈旧的桌子上,一碗糙米饭,一盘青菜,看那青菜的色泽,便知这恐是隔了夜的,所幸现在的天气并不炎热,否则只能吃馊了的饭菜;房梁上的天月,天渊才真的认识到这位‘新主子’是真的不受宠,即便他们是在刀尖上舔血,只是主子的影子,在吃食方面却从不曾亏待他们,远胜这位所谓的公主。
老嬷嬷看着眼前正在吃饭的十一公主,思绪回到了十三年前的夏天,“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宛才人蕙质兰心,端庄得体,善解人意,深的朕心,特,封为宛贵妃,乃四妃之首;望协助皇后好好管理后宫。”十三年前的夏天,青越晤曦的母亲宛才人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四妃之首,一时风光无限,引得了多少人的嫉恨,可曾想到十三年后自己的女儿却是受到这般的折磨。身怀六甲,封得贵妃,双喜临门,后宫众人谁又不嫉妒宛贵妃的美貌,宛贵妃的好运。婴儿尚未出生便得圣上赐名‘晤曦’象征着帝王的光辉,帝王的龙泽。
更有甚者传出,宛贵妃若一举得男,那这男婴便是极有可能是下一代的储君。终是红颜多薄命,宛贵妃因难产而亡;一代香魂消逝在这白骨皑皑的深宫内院里,曾深爱她的帝王却封了她的宫殿,让她的尸骨入了乱葬岗,让她的麟儿被扔在这废弃的宫殿里自生自灭,这对母女就此淡忘在人们的视野里,即使有人记得,却也是无人敢提,十三年前的宛贵妃生产的晚上,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谓****不过过眼云烟,更遑论帝王的爱。
“嬷嬷,我吃好了,你赶快回去吧,若是让总管知道你给我送饭送了这么久,免不得会挨罚的;”青越晤曦吃完后,边收拾这食盒,边自言自语了起来,却看见嬷嬷在发愣,忍不得的在老嬷嬷面前挥了挥手,喊了几声“嬷嬷”。老嬷嬷回过神来,却看见青越晤曦已经将食盒收拾好了,“十一公主这是老奴该做的事,您这是折煞老奴了,您是公主呀!”“嬷嬷,我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公主,还比不上这宫中的婢子,该十一谢谢嬷嬷这些年来的照顾。”“公主,严重了。”老嬷嬷提着食盒离开了这荒芜的宫殿,眼里除了对青越晤曦的怜悯,同情,更有少许的愧疚。
老嬷嬷,本就曾受过宛贵妃的恩情,现如今也只能尽力帮忖下这位恩人的女儿。毕竟人轻言微,只可怜了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