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楼揽月点点头低笑。
难怪!
高兰沉思了半响,难怪夏谦要布那么大的局出来,让世家被灭看似是真,但实则是打压了兵部,让那么有为的大将军宋健明日后都不能再带一兵,甚至都不能上战场,那样才是他的目的。
难怪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家公子抛出来的橄榄枝,原来是自己有能力独挡一面,他,他是想独自坐大!
“好危险的一个人物。”高兰低声道。
“所以他想除去芙蓉。”
“但他却低估了公子你的能力。”高兰抿着唇浅笑。
楼揽月不语,示意他继续看戏。
高兰此时却已无了看戏的心情了,他知道既然公子已把话说的这么明了,那么就一定是无事了。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那么就他没有出帐,怎么知道今天朱肆对太子华彦宣战。
“他们不仅是对华国宣战,且还会重创华国。”楼揽月似是猜到了高兰心里的疑惑,继而随意地道。
什,什么?
“因为华彦太子早已激怒了夏朝所有将领。而你家公子我,你看看我们身后的兵马,怎么可能威胁到夏朝。”楼揽月轻啜着茶,脸色很是淡然,只是那双淡蓝色的双眸一直在滴溜溜地转动,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筹谋计划着什么。
原来是这样。
高兰立马明白了。看着那些前赴后继在战场上消陨的兵马,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中,虽然他是以谋士的身份呆在楼揽月的身边的,但很多时候都还是公子自己解决的。
虽然让他也学到了很多,但也有不好,那就是让他竖敌太多。
“你不用担心自己,我需要你在身边。”楼揽月抿着清茶,收回落在战场上的目光,这是一场力量相当的对决,夏朝有奇兵,同样华国也有,这支由华彦太子带领的兵马中就有一支隐藏的黑暗力量,那些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才能走出基地的。
能活下来的,个个都不逊色于暗影。
只是区别在于,他的那些人马都在暗处,而华国与夏朝的都在明处,且还都在交战着。
今日天空并无太阳升起,阴霾的天空反而夹带着一丝凌厉的冷风,似乎,过不了多久又会有一场大雪下来一样。
巳时已过,天空果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随着呼啸的北风狂扫,砸打在众人发上,脸颊,最后与冰冷的盔甲相融合。
此时战鼓声依旧在轰轰,号角声也依旧在长鸣,却是多了几份悲壮与沉重。
“太子,太子你没事吧?”
蓝夜急切的沉呼声在战场上响起,而此时的卓华彦满身污血,头盔也掉了,乌黑的发丝凌乱地粘在他的脸颊上,满脸愤然与悲怒。
牙关紧咬,双眼泛着暗红色,“我们还剩多少人?”
还剩多少?蓝夜听了心底一凉,他们带了三十万大军出来,其中有五千是特训军,也是太子亲手训练出来的,也是他最为重意的,可是此时,望着还有几个在战场上不知疲惫跳跃着的身影,心底一阵黯然,摇着头道,“没有了。”
“噗!”
卓华彦一个不稳,一口鲜血如同利箭一般直射而出,整个人也跟着摇晃了两下。
蓝夜连忙伸手扶住就要倒下去的卓华彦,只见他怒眸都快要喷出火花来,死死地盯着倒在自己脚下的那些护卫,随后又望了望远方,那是一望无际,倒在地面上,再也爬不起来了的尸首,那些是他带出来的,当然,也有夏朝的兵。
“都快我轻敌了。”卓华彦目之所及,全都是流动着的血与不再动弹了人与战马。
“太子!”蓝夜沉着脸严肃地站在他的身后侧,扶着他沉声道,“太子莫要多想,只能怪夏朝用兵太过诡异了,这种布阵,全力围合我军,才会让我军出师不利的。”
卓华彦也并非庸人,虽然早就看出了战局的蹊跷,但他第一次领兵,且刚入战局时就将夏朝的那些前锋打得连连往后退,等到入敌之腹部时,才警觉有异,发现时却已让自己身陷夏军之险地了。
君不见沙场争战苦,烈骨纷纷埋荒外。
蓝夜望着面色沉痛而不能语的卓华彦,果断地抬手劈在了他的后脖颈上,抱着软软地倒在他怀里的卓华彦几个轻跳,离开了充满了悲愤与离歌的战场。
“我们也该撤了。”
楼揽月望着身影渐渐离去的蓝夜,若有所思地抬了抬手,示意高兰带领自己身后的兵马离去。
隔岸观火。说的就是他这种行为的人吧。
城墙上,站着的是一朱肆,他从开战起便一直都在墙头没有下去,直到将整个华国兵马几乎全都灭在此处后,才缓缓地扭动一下早已僵硬了的脖子。
那个位子,早已没了那个人的身影,看来今日这一战,还是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但愿能让揽月国知趣而退。
“将军,我朝胜利了。”
守在城墙上的几个小兵见到对面退得空无一人时,全都惊得跳跃欢呼起来,紧紧地围着站在城墙上一动也不动的朱肆,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气息。
朱肆在听到这一连串的欢呼声后,整个人也突地松了口气。沉着嗓子回应,“嗯。”
“耶!我军大捷!我军大胜耶!”
“可以回家过年了,可以回去看我那小豆子了!”
各种欢呼声在城头上响起,连带着城下也是猛地响起一连串的欢呼声。
朱肆只是静静地望着城下沸腾起来的众人,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虽然身上还挂着彩,但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心情。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今晚可以好好休息。”
“是。”
望了眼退得看不到影的月****,朱肆终于下令,令全军休整。
得到传令后,又是引得众人一连串的欢呼。
“这样的结局,怎么回去向皇上交待?”月国军营营帐内,低低地响起一道焦急的声音,“公子,就快要新年了,公子应该回国与皇上同庆新年了。”
“不急。”帐内人影晃动,如同碧海一样波涛的华袍随着塌尾缓缓地流淌在地面上,似是一副静止,却又充满着活力的画。
帐中央是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
暖得整个帐内如同暖春。
高兰那俊丽的脸庞上略显担忧,“还剩两天就新年了,公子再不急,怕是就赶不回去了。”
“回不去就不回去,一个新年而已,皇宫内有三哥,四哥,六弟,七弟,还有十四弟在,想必皇宫内一定会是热闹非凡。”楼揽月微微扬起眉头,那双浅蓝的眸子似是在笑,却又带着巨大的寒意。令靠在炭火旁的高兰直觉得有寒气朝他身上压过来。
公子貌似很不喜欢那个皇宫。可若是不作为这样不回去,怕也是会让他在皇室中声威有损了。
“我们静待时机,今夜你就安心去休息吧。”楼揽月抬手拂了拂手指,脑海里忆起尚真道人的话来,“皇子不必担心,三国平静太久,乱之是必然,但如若能在乱世中取得静机,那么便是机遇。”
虽然话语不是很明确,但他相信,一定是透着重大玄机的。
夏朝丰都城外,谦王府。
“王爷,朱肆大败华国,惊退月国,现如今在等候月国递投诚贴了。”
春阳手指轻拂着扇子,一脸沉静地站在夏谦的身后,在听完来人汇报后,神色略微有些惊讶,华国居然就这么败下去了。
然而夏谦却是没有这么想,他当然知道这次出动的可是夏朝最精锐的部队,今日过后,还有明日一天,后日便是启皇在世的最后一天了。
“春阳,你下去令人准备,我不想他能活着见到新年的阳光。”
不想他活过启皇五年。那么,王爷就是想……
春阳听了这话后心里立马明白过来了。
月亮星明间,郡主府,庭院间的凉亭里,郦清岚扶手与辛娆年相酌对饮。
“这果子酒果然是香。”辛娆年半眯着眼,借助清朗稀月,举着酒杯,隔空对月,“自古都说江山堆砌需埋白骨,似座山。此话,还真假不了。”
“娆年,你醉了。”郦清岚望着眼眸有些迷离的辛娆年,心底里全是痛。她知她心狠,她也知她的世界可以只有自己,他人全为数字,可是,她此时却能真正的感受到她心底里的疼痛,不为别的,只为那些战死沙场的战士。
那此少的,老的,中年的。
慕星野也告诉她,郡主以前都舍不得杀死一只小动物,只是后来从冷宫出来后才变化成现在这样子的。他在今日离去前有叮嘱,千万要小心照顾好自己,他去看看他父亲有没有回来,明早一定会赶回来的。
郦清岚双眼朦胧,脑海里只有那个笑的忠诚的男子的笑脸。不由感叹,得此夫君,一生何求。
“女人,有没有告诉你,你的心其实很软。”
眼神迷离的辛娆年突然感觉心底似乎有人在与她说话,这话,似乎还是那个讨厌鬼说的,那个喜欢纠缠着她的讨厌鬼君无心说的。
“你既然无心,又何须要动情呢!”
辛娆年似是在自言自语,却又似在与谁说话一样。低声喃喃间,眼前雾蒙蒙一片。
痛,好痛。
谁在那头低声轻语,谁在那头嗔责怪怨,谁又在那里黯然伤心。
深山腹地,白雾迷蒙袅袅腾升的池子里,一个满脸憔悴却又透着薄霭弱光的男子斜斜地躺在那池子里,身上被一些细如发丝一样的白线缠绕着,苍凉的白发与那一身白衣纠缠在一起,不能随意动弹。
“年儿!”
男子蠕动了下唇,终是轻轻地张开了唇,低沉带着沙哑的声音在空寂间缓缓地响起,一直没有睁开的眼此时也是缓缓地睁开了,那种伤筋痛到骨子里的疼,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而。取而代之的是坚不可摧的刚毅与寒冷。
那个女人居然敢与楼揽月合作,她把他的话全都当耳边风了吗?还是她真的认为那只狐狸可以给她想要的?真是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