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秀看着今天异常懂事的女儿,先是惊讶地合不拢嘴,而后欣慰的笑了笑,起身端着碗就走了出去。全程连一声客气话都没有,这就让杏花的心又凉了几分,果然,娘这是有了别的依托,才如此漠视自己的吧。
杏花看着王金秀的背影,眼眶里就已经有泪在打转了,只咬着嘴唇硬憋着不敢有动静,直到看到王金秀回了自己的屋,她才终于忍不住抽噎着哭了起来:“爹,你咋还不好呀?你可知道村子里都传遍了,娘她……娘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您的呀!自打你卧病在床,娘就让我担起所有的家务活了,她自己是一点都不干的。爹,你快点好吧,娘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那个野小子。你知道的,这些话是不能乱传的,若没有依据,谁跟她这么大仇会这样编排她是不是?爹,你一定要好起来给女儿做主,不然,女儿可就要被毁了!”
杏花自小被李大柱夫妻俩惯着,早就形成了舍我其谁的自私自利的思想。这王金秀突然为了个未出生的孩子这般对她,她早被自私蒙蔽了内心。现在如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苦处都添油加醋地说给李大柱听,就是为了让李大柱从心里讨厌王金秀肚子里的孩子。这样,等李大柱好了,无论事情真相如何,李大柱心里也存了芥蒂,自然与那孩子有隔阂,更甚者容不得那孩子,只要那孩子一除,自己又是他夫妻俩独一无二的孩子了。
李大柱虽然身体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可是人还是个清明的。如今听到杏花哭哭啼啼地说着这些,他也算是终于明白了王金秀为什么最近总是对自己发脾气,还不停地骂自己是废物了。如今联合着杏花说的话,一切都想明白了有了解释。
他恨,恨自己居然娶了这么个水性杨花的滛妇,居然背着自己怀了别人的孩子。更恨隋宁害得自己成了个废物,如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还受窝囊气。此刻,他想要狠狠地打王金秀一顿解气,可是他动不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被束缚在这具身体中,无以发泄。
杏花看到李大柱突然怒目圆睁,急促地呼吸着,双手紧握成拳,浑身颤抖着。只以为李大柱是要好起来了,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水,立即破涕为笑道:“爹,你是要好了吗?”
话没说完,李大柱双眼一翻就直挺挺地昏了过去,杏花这才害怕起来,慌乱地站起来,踢翻了凳子都感觉,立即跑去喊王金秀过来,自己却没再敢进李大柱的屋。
王金秀一听,哪还管自己是不是怀有身孕,一路小跑跑到李大柱的门口,才想起来让杏花去请穆郎中来。自己则急急进了屋里,不管不顾地半抱起李大柱,胡乱地掐着李大柱的人中,直到李大柱的脸色缓和了些,她才松了口气。毕竟倘若李大柱死了,她拖儿带女的,以后日子不好过,肚子里的孩子还会被人指指点点说是灾星。
穆郎中随着杏花来到李家,就径直进了李大柱的屋里。他取出银针扎在了李大柱的身上及头上,没过一会儿,李大柱就醒了过来。
李大柱先是木讷了一会,只觉得自己许久没有如此清醒过了,然后环视一周。他看到站在穆郎中边上的女子,她逆着光,容颜湮没在阴影里。可是他还是认出了这女子,就是隋宁的妹妹,不,应该说是他的情妇。
李大柱仿佛水吊里的开水,突然找到了宣泄口,要喷发出来,他瞪着一双眼盯着隋静,手指她道:“鬼!恶鬼!你这个杀人凶手……”只是也许是因为长时间卧床不起,李大柱的身子有些虚脱,话没说完就又倒在了踏上,怎么挣扎都起不来。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李大柱的话,王金秀闻言更是立即推开隋静,走过去扶着李大柱,她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她家李大柱这样完全是被人害的,而这害他的人……
王金秀抬手顺了顺李大柱的胸口,在李大柱呼吸缓和之后,才转头恶狠狠地看着隋静:“原来是你,我就说杏花他爹不会水,当初怎么可能落到水中心去!”
“走开!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我还没问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呢?”李大柱虽然浑身无力,可他此时也不想碰着王金秀,免得叫她脏了自己。所以只能无力地挣扎着叫骂着,直到精疲力尽才躺在那一动不动,只留着一双眼睛不停地转动着,看上去瘆人得很。
正打算帮李大柱教训隋静的王金秀听到李大柱的话,顿时就懵圈了,他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年来不就盼能再添个儿子吗?这有了他倒怀疑了。不说别的,这些日子他跟个死人一样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不都是自己伺候他吃喝拉撒吗?结果他醒来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感谢,而是怀疑。
本来还因为吃惊而站在边上的隋静,正想着怎么解释李大柱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这才明白了李大柱之前的言行,原来他是魔怔了。
王金秀看到李大柱依旧对自己喋喋不休地骂着,想着自己这些日子对他的好,只觉得一肚子的憋屈,立马就火冒三丈了,哪还管有没有其他人在场,开口破骂道:“你个死没良心的,我这些日子好生地伺候着你,就怕你出事,日夜盼着你能好起来。终于盼到你好了,你居然开口就是怀疑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真是命苦啊!啊,啊,我的肚子,哎呦,疼,疼……”
隋静看到王金秀突然脸色苍白,嚷嚷着肚子痛,知道她肯定是动了胎气。正要上前把脉,穆郎中就塞了一粒药丸让王金秀吃了下去,王金秀当下脸色就缓和了许多。
隋静看到穆郎中果断利索的动作,行如流水没有一丝停顿。这是对症状多了解,经验多丰富才能做到察颜观色就准确无误地对症下药啊。隋静见此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做到如穆郎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