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叶祺的预料,刘玉珏还真的就用一下午的时间找到了住处。
下班时刘玉珏正在和房东签合同,叶祺给她打电话没有接,很快就发了短信告诉叶祺她的位置。
因为离工厂区不太远,叶祺干脆背着她的背包坐公交车找了过去。
在这一片工厂区南边的尽头,有几片很老的小区,其中一部分就是一些大工厂的员工住宅区。只是几十年过去,大家都在别的地方买了新房,老房子就空了下来,户型都不大,装修也是几十年前的,刘玉珏就在这样的一处小区里找到了一个合租的房间。
小区住的大部分都是老人,晚上都坐在自家门前扇着扇子纳凉。还有凑局摆了一桌麻将,正打得火热。
看起来出租的住户不多,这些明显都是几十年邻居,所以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只要小区人员不复杂,就会安全很多,叶祺放了一半的心。
叶祺在单元门下按了门铃,还好,物业还算尽责,门铃和楼道灯都是完好的。
因为一楼是商户,所以二楼开始是住宅,一梯四户,两户公共一个古老的大铁门。
进了房门首先是厨房,灯光昏暗,厨房墙壁贴了瓷砖,还装了抽油烟机,看起来是新的。地面也是瓷砖,收拾得很干净。大概房子的年头实在太久,一股陈年油腻味道充斥整个空间,两只巨大的蟑螂“嗖”地不见了,不知道钻到了哪里。
一台老式冰箱摆在壁挂式简易橱柜的旁边,看品牌和样式,大概有二十岁高龄了。叶祺打开看了看,保鲜层里有一些剩菜剩饭,冷冻层里都是剁好的鸡肉块。
再走进刘玉珏的房间,房顶一顶吊扇,有些歪斜。一扇向南的窗户大开,还有两扇小纱窗挡蚊子飞虫。不知道是谁家点了什么香,扑鼻而来一股牛粪的味道,让叶祺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的老家。
原户型是一室一厅一厨一不到50平面积,房东把厅也改成了小单间,面积不到14平米,好在也没有人来查,房东就一直这么出租着,价格很便宜,280元。
房东说另一个房间住的是一对夫妻,就在这附近摆了个两个小摊,一个卖菜,一个卖炸鸡腿鸡翅膀,听说生意还不错。
除了味道怪一些,叶祺觉得性价比可以,至少她住地下室的时候是没有阳光的,而这里,不仅有一扇窗户,还能直接从窗户钻到外面的露台上,晾衣服很方便。
房东很好说话,告知邻居两夫妻出摊去了,还没有回来。她正打电话告诉他们来了新房客,让他们回家的时候有些心理准备,空着的房间已经住人了,晚上回来不要弄出太大的响声。
叶祺和刘玉珏从房东手机漏出来的声音里听到对方在不停地说“好的,没问题。”
签好了合同,交接了房间和房门钥匙,房东离开,刘玉珏也在叶祺的再三要求之下去了她家吃饭。避嫌要做,但别人多次给的面子也要领情。
晚饭后刘玉珏坚持要回住处,蓝山开车把她送了回去,嘱咐她晚上睡觉记得锁房门,让她记下了两人的号码,有急事就打。
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10点了,隔壁房间的夫妻俩已经回来了,卫生间的地面是湿的,应该是洗漱过休息了。刘玉珏也痛快地洗了一个温水澡,给疲惫的身体解解乏。
在火车上折腾两天多,又在火车站睡了一晚,原本很疲惫,但转身看一看这斗室即将是自己未来两年的家,睡意就完全没有了。
白天热得像火炉,动一动就一身汗,现在半夜还这么热,洗完澡和没洗一样,依旧是汗。一点儿不像东北,晚上就凉快下来,可以盖着被子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
不舍得浪费电费开吊扇,也有些惧怕吊在头顶的吊扇会受不住离心力的拉扯,万一掉下来——那效果,和电锯飞出去差不多吧。
凉席,第一次见,躺上去热乎乎的,没觉得有多凉。
她没带被褥,爸妈觉得带着上路太辛苦,让她自己再新买一套,现在倒是庆幸,这样如同蒸桑拿的温度,用不上被褥。让他们把自己的被褥邮寄过来,还能省一笔钱。
安静地躺在床上,听着室外的喧嚣。因为住处紧邻一条大马路,又在工业区边缘,半夜里仍旧有大型车辆经过,踢里哐啷的在马路上弄出各种声响,好像走在颠婆的石头路上一样,震得房子和床都跟着轻微颤动。
这就是大城市?无数人憧憬的可以改变命运的地方?
诚然,蓝山租住的别墅区确实美丽,家家竹篱葡架,花草萋萋。然而,那毕竟是有钱人自己的家,才打理、装修得精致细心。蓝山租的地方虽大,室内仍旧简陋,一片菜园倒是和老家最相近。
看看这些老街区,吵闹、嘈杂、拥挤、燥热,还不如农村老家来得敞亮和安静。
然而,不能否认,这里就是充满机遇和挑战的欲望都市,吸引着无数内心有各种想法的人争相涌进来,挖掘属于自己的宝藏,所以才会这样繁杂。都像老家一样,几乎一成不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哪里来的变化呢。
蓝山和叶祺都是正在收获宝藏的一员,属于他们的宝藏有多大,还要看他们今后的努力和付出。
如今,她也来了。没有那么多的勃勃野心,只是想找一份不受歧视的工作,努力赚钱把家里欠的借款都还上,再给辛苦养育自己的父母一个稍微轻松、富裕些的晚年。
把窗帘掀开一角,目光透过窗纱,正好看到一轮圆月,深蓝色的天幕上,黄灿灿的特别惹眼。遗憾的是,看不到星星。不像老家,晴朗的晚上,一抬头,就是密密麻麻的星星,天空也特别深邃。
伸出手,伸向月亮。刘玉珏在心中小声呐喊:别排斥我,给我一个机会吧。
迷迷糊糊的胡思乱想中,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