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厉害的中国小姐
“般若，威尔公司是旧金山市的税收大户，在州里声誉也不错。我查过了他们的董事长、总经理和大股东的相关信息，都没有姓金的。”宋问在电脑前查找信息。他刚刚到学校报到回来，本来学校里给他安排了住宿的地方，但是为了方便跟般若的联系，他搬到了武馆里住。每个月交房租给武馆。“会不会时间过得太久，他不在那里干了？”般若说。“很有可能，当初这位金先生是以公司的名义跟……我妈妈谈这件事，这说明他那时候在公司的地位还很高。如果我们能进入这个威尔公司，就可以伺机打探情况。”“但是怎么能够进入？”“威尔公司有一项经营是中国传统文化工艺品，这个部门每年都会对外招收两名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人做顾问，时间在5月份。不过这个一般都会有很多人前去报名，录取率很低。”般若想了想，“还有一个问题是我们现在已经和武馆签了两年的合同，即使被录取也不能跳槽。”
提到这个问题，泰阶就一肚子火。“馆长根本就不把我们当武师，这里有个女的特别招人厌，我真想抓她来打一顿。”“什么名？”“叫什么丝来着？般若她叫什么丝了？”泰阶扭头问她。“爱丽丝。”“一个中国人取这个什么丝的名字……”泰阶又开始抱怨。“她的中文名叫郑小宝。”般若补充说。泰阶一听，放嘴肆意地笑起来，“小宝？那不是大奶奶家狗的名字吗！以后我见着她就叫她小宝！”“别把你的工作都弄丢了，在这里两年都不能当武师。”般若劝诫她，却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个能跳槽的办法。“如果我确实不能胜任武师这个职业，他就应该不会介意我离开。”般若的眼睛里闪着机灵的光，泰阶一时没反应过来，宋问明白了。“我会时刻注意威尔公司的招聘情况，如果能够不等到5月的公开招聘就最好了。”
再有十几天就到中国农历新年，唐人街的年味已经渐浓。大红的灯笼已经挂上街道两边，倒“福”字也贴得到处都是。走在街上，会看到很多穿着唐装的中国面孔或本土面孔。超市里的购物开始排长队，无论中餐馆还是西餐馆都打开年夜饭预订的招牌。虽然没有在国内的气氛那么浓，但是能在异国他乡感受到这样的中国年味，恐怕也只是在唐人街了。
“过年我们去哪完？”泰阶这几天一直在问这个问题。“问宋问吧，看他有没有什么好建议。”“要快点去买面粉，回来蒸馒头吃。”“等周末的时候再去，现在还是工作时间。”她们两个正说着，爱丽丝过来了。“你们在说什么？泰阶，演练厅里打扫完了吗？”“扫完了！”泰阶没好气地说。“院子里呢？”“正在扫！”“需要快点了，上课的时间马上就到了。”爱丽丝皱着眉头看着表说。“我知道了！”泰阶开始扫，般若回宿舍去休息。她跟泰阶的工作时间正好错开。泰阶见般若走了，爱丽丝也准备离开，她突然叫了一声：“小宝，过年你准备去哪玩？”爱丽丝脸色一变，不想理她但又要顾及形象，于是没好气地答了一句“还不知道！”爱丽丝走后，泰阶扫得眉飞色舞，边扫边唱歌。
爱丽丝是十五岁到美国来的，因为她的父母都在美国工作，又认识徐东阳，于是将她招进武馆。其实她的工作并没什么明目可说，就是东管一点西管一点，只能算武馆的家务管家。但是因为父母和徐东阳的朋友关系，她也就在这里混过了八年。这个人作风一直不怎么样，自由之身的男士从来看不上，专要找那些有女朋友的，把成功夺取别人男友视为自己的一种成功。来美国至今，交过的男友难以计数。徐东阳虽然对她这种作风有所耳闻，但一直没有说什么。若是放在国内，免不了要告诉她父母劝诫她，但是到了美利坚合众国，你要管她别人说不准还要批斗你是不民主的蛀虫。徐东阳又是深爱面子，学武侠之士讲意气的人，对朋友的要求总以不拒为主。因此爱丽丝来了，般若泰阶来了，往后要是再有哪个朋友做这样的要求，说不准他又会答应。爱丽丝自己就是通过父母的朋友关系来的，时间久了她好像忘了，到了般若泰阶来的时候就嫌她们两个占了大便宜。所以心里总是不舒服，总要找机会说点她们的不好。泰阶为人最直，也最遭爱丽丝憎恶。般若为人一向较清淡平和，所以爱丽丝虽然也看着不舒服，但不怎么搭理她。
早上武馆开门之前，泰阶打扫过卫生就在演练厅里练武。她是个标准的武痴，看到沙袋刀剑就忍不住手。看看四下没人，对着沙袋就是一阵打。“哈！哈！哈……”
爱丽丝来检查工作，没有看到泰阶人却听见演练厅里有声音，于是疑惑地走过去。看见泰阶在里面对着沙袋发飙，满脸通红，浑身出汗，一副舒服至极的表情。
“泰阶！”爱丽丝走进演练厅，“你在干什么呢，地扫了拖了吗。”泰阶见她进来，收住手，抹抹额头的汗，“都扫完了！”“我怎么看到院子里还有脏的地方。”“哪里脏？我都扫干净了！”泰阶越发不满。“我用得着说假话么。你出来看看就知道。”爱丽丝白了她一眼。泰阶就想当场发作，但是爱丽丝已经闪出门了，她只好跟着出去。
“你看看这里，不是脏么。”爱丽丝指着地上一片小纸屑说，纸屑只有一个指甲大小。“这不是存心找茬么！”泰阶心里这么想，把手上的扫大重重扔在地上。“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的工作没有做好。”爱丽丝口齿不让就迎上来，泰阶准备拎起她的时候，般若出来了。
“还没扫完？粥已经煮好了。”般若看她们两个眼瞪眼牙对牙的阵势，知道是要闹起来，于是赶紧把泰阶推了回去。
“泰阶一向性格急躁。”般若笑着对爱丽丝说，却得了爱丽丝一张冷脸，她二话不说就走了。看来告一状是必须的了。般若拿着扫把坐在石凳上，想想这日子过得真没一点意思。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再晚一步，我让你看到她贴在墙上的样子。”泰阶边往嘴里塞馒头边对般若说。般若就怕泰阶有这种念头，这份工作怎么说也是徐东阳因为宋木蒲的面子才给的。在这里不能正儿八经当个武师给武馆做点实质性的工作，已经有些对不起宋木蒲，如果泰阶再把爱丽丝给打了，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干嘛不吃？今天的馒头蒸得很软，好吃！”般若拿起馒头：“泰阶，其实爱丽丝也没有那么讨人厌……”“谁说的！挑三挑四也就算了，还爱告小状！我最讨厌背地里告小状的人！”泰阶说着又忿怒起来。“那你也不能跟她动手，她毕竟是个不懂武的人，你不能跟不懂武的人动手是不是？”般若微笑着对泰阶说，这话倒说到了泰阶的软肋。一想到对方是个不懂功夫的女孩，泰阶顿时就觉得跟她计较有失身份，于是心头一直憋着的火，当时消释了大半。
不过，爱丽丝既没有般若那样的胸襟，也没有泰阶那样的豪气。所以她没有她们那样的想法，对于泰阶刚才就要动手的表情，她牢牢记在心里。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宋问兴冲冲地跑回来说要一起去看展览。武馆的假期从那天开始一直放到大年初二结束，前后四天时间不用工作。
“今天的计划是这样的，上午去看展览，下午去购物。”宋问说。“去看什么展览？”泰阶问。“威尔公司的展览。”宋问笑中带着神秘。“那不是……”泰阶下意识闭上嘴。“没错。原来威尔公司的一楼大厅常年展出中国文化工艺品，到每年中国农历腊月二十八三十还有大年初一这三天，则会举一些迎接春节的活动，一来说是回馈社会，二来呢当然是借机宣传自己的产品。听说还很热闹，趁着我们都放假，去凑个热闹怎么样？”泰阶看看般若，般若爽快地答应了。
三人出门的时候正碰上爱丽丝的男朋友开车来接她，爱丽丝跟宋问打了招呼。“小宝，你们这是要去哪呢？”泰阶问，她这次是出于善意，自从听了般若不要与不懂武的人计较的劝诫后，泰阶心里的芥蒂就消了大半。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爱丽丝的不高兴没有明显出现在脸上，但是积在了心里。般若看出她的一丝尴尬，当即接上泰阶的话，“我们去威尔公司看展览，你们有兴趣一起去吗？”“不了，我们要去别的地方。”爱丽丝说着就上车，她的男朋友跟三人打了招呼。
威尔公司离武馆不远不近，坐公车半个小时。离开唐人街，路边的高楼凸显出来，但是旧金山的整体建筑来看，并不是想象中的到处是摩天大楼。“这里的楼没有我们在上海看到的高啊。”泰阶向车窗外张望说，“不过我喜欢这种矮一点的楼，太高了怪吓人的。”“这也是现实情况决定的，我们国家的人多，不建高一点的楼怎么够住呢。”宋问解释。旧金山的气温有些奇怪，早晚的温差比较大。早上起床的时候觉得很冷，泰阶穿了两件毛线衣加一件棉袄，现在气温升高，她觉得有点热。车上坐的本地人，他们大多只穿两件衣服。宋问在跟旁边的一个美国小伙子说话。泰阶竖起耳朵，一个字也听不懂。
到了威尔公司站，宋问招呼她们下车。一下车就看到面前一幢大楼，是这一片最高的。灰黑色的瓷砖将大楼装饰得霸气十足，一楼挂的一排大红灯笼和巨幅海报特别引人注目。“展厅就在一楼。”宋问说。“卖什么的呀？派头好大。”泰阶抿着嘴巴说。
展览大厅以红色为主色调，天花板上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和中国结，到处都贴着“福”字。其实威尔大楼的展览大厅早就变成了一处免费的旅游地。这是一种极好的宣传，用这种方式让客户更加地了解公司的产品。中国春节临近，到这里来参观的华人和美国人都增加了不少。这三天展厅有很多关于中国文化的活动，其中包括对联赛、猜字谜、书法等。这些活动吸引了很多华人和喜爱中国文化的美国人，有很多是全家一起来参观的。
看着展厅里喜庆的大红色，丰富多样的活动，泰阶看晕了眼。“你拿手哪样？”般若问宋问。宋问扶了扶眼镜：“猜字谜吧。”“能猜出多少个？”般若看着几张红纸上用毛笔书写的的字谜接着问。“不多，也就几个。”“有奖品吗？”泰阶凑过来问。“有的。”“般若，你呢？想参加哪个活动。”般若往对联区看了一眼，那里挂着很多上联，许多老华人和一些看热闹的美国人站在那里细细斟酌。“我们过去看看。”
泰阶看着那些一条条红红的挂着的上联，脑子一阵晕。般若和宋问却看得津津有味，她有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些一点也没有兴趣。看了一会，泰阶实在没有耐心再陪他们待在这里咬文嚼字，于是跟般若说了一声就往别处去了。
“这些对联怎么都感觉似曾相识？”宋问疑惑地说。“都是从书上找出来的经典名对。”“看来今天这里的奖品要包给我们了。”宋问笑着说，“你还记得几对？”“全部。”宋问大跌眼镜，只见般若找到服务的小姐，她穿的是红色的中国旗袍。般若用流利的英语告诉她自己要对前面十对。小姐以为自己听错了，般若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宋问第一次听到般若如此流利的英语对话，他对她的佩服又多了一层。
服务小姐拿来纸笔请她写下答案，一些老华侨凑了过来。般若看着上联，飞快写下下联。只见她字迹飘逸，宛如游龙，当时就有人赞叹起来。宋问还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写的，十联已经对了上去。服务小姐拿着答案面带微笑地请她稍后，她去核对答案。
泰阶溜达到几尊仿秦兵马俑的秦兵佣前，左看看又看看。“这家伙要是真货得多少钱？”泰阶边打量边思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数的时候她准备回去找般若，却看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面孔。
“布雷特！”泰阶箭步走上去重重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喊。“泰……泰阶……”布雷特感到意外之余脸上还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因为他旁边还站着一个朋友艾伯。“你回家招呼也不打一声！”泰阶完全没有看见他旁边站的那个黑人。“这是谁？”艾伯问。“这是……我在中国认识的朋友……”布雷特有些难为情地说。“哦……”艾伯稍稍打量一下泰阶，小分头，小眼睛，看起来相当结实的身体。“般若……和问，也来了？”布雷特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嗯，他们就在那边，我带你过去找他们……”泰阶说着就要扯着布雷特过去。“我，我现在有点要紧事，改天再给你们打电话。”布雷特说着就匆匆和艾伯走了。
“这位就是你的教练？真够劲爆的。”艾伯跟布雷特边上楼梯边说。“别乱说，她不是我的教练，只是在中国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肯定是的，真够强壮的，你能活着回来真难得……”
“刚刚有位程小姐已经对出了前十联，下面公布前十联的下联。”一位工作人员拿着答案先用英语念了一遍，然后再用中文读一遍。“第一联，上联‘书临汉帖翰林书’，下联‘画上荷花和尚画’。第二联，上联‘无山似得巫山好’，下联‘何水能如河水清’。第三联，上联‘侍郎游市，眼前柿树是谁栽’。下联‘和尚过河，手扯荷花何处插’……”工作人员念着，围观的人群静静听着，有几个不停地小声嘀咕“后继有人，后继有人”。看热闹的美国人民虽然有些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涵，但是也知道这里来了个能人。“第九联，上联‘盗者莫来，道者来’，下联是‘闲人免进，贤人进’。”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展厅的其他工作人员也伸着头看这边。“第十联，上联‘水陆洲，洲停舟，舟行洲不行’，下联‘天心阁，阁落鸽，鸽飞阁未飞’。”工作人员公布完答案后伸手向般若，告诉群众就是这位姑娘对出的十联。当即一阵热烈的掌声爆发起来，很多人都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孩。更有一些老华侨十分激动：“中国的文化有人传承啊……”看到众人赞赏的目光，般若有些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