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大街上已经开始张灯结彩迎接喜庆的春节了。
虽然上次马姐没有取得小马驹的抚养权,但法官也算是格外开恩,每个月都给马姐宽裕的“探视假”,她趁着休年假带着小马驹回老家过年了。
胡菲菲一直都不缺少约会,每次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去赴约。
院主的家就在本地,也许是年底聚会较多,三亲六故也多,需要走街串巷逮的小商小贩也多,再加上他没有什么寒假可休。几天都没怎么发现他的踪影。
只有我每天寂寞地躺在床上,天天数着落叶,直到数到小柳树只剩光秃秃的树干。
韩白露打过几次电话给我,我都没有接,信息连看都不看直接删掉。
我的感情也需要冷藏和冬眠。
我打算去另一个城市去看望妹妹。最近她都没有回信给我。就在我整装待发的时候,韩白露来了,开着他那辆白色的宝马车。
“如果是来道歉的就不必了,解释也不用,被扇的嘴巴子已经好了,就不劳烦韩医生给看了。”
“我不是来道歉的,也不是来解释的,更不是以一个医生的身份来探病的。”韩白露一脸真诚,我讨厌他那张真诚的脸,那张会让我不能直视的脸。
“我是来讨债的。”他说。
讨债?貌似曾经在他家的网店打工,他是多给我开了一千块钱的工资,可当初说好了是对我受韩夏至惊吓的补偿啊。之后也确实请我吃过牛扒、大餐,至于来个分手前的‘清算’嘛?
我刚要发作,他笑着说:“别人都说我的女朋友厉害得不得了,谁也不敢接近我了。弄得我都要打光棍儿了,都是因为你呀,阚晓今,所以,你要赔偿我。”他狡黠地说,“赔偿我一个老婆。”
就是讨这个债啊!我都忍不住笑了,没想到韩白露也会和我说这样的情话,真是“孺子可教”啊。
“这算是求婚吗?怎么这么廉价呢?”我还是故意生气的样子。
“怎么会廉价呢?这个可花了我几年的工资呢!”他把金丝绒的盒盖打开,一枚耀眼的钻石戒指就那么明晃晃地摆在我的面前闪啊闪。
“这么多钱买个戒指?干嘛不直接兑现给我啊?你知道我一天到晚攒钱赚钱是多么地不容易吗?”
他也不恼,把戒指轻轻的戴在我的无名指上,我的手指纤细修长,还真没搭配过这么高贵的戒指。我心花怒放。
“晓今,嫁给我吧!”
“看表现吧,手上戴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至少可以成为拿捏你的把柄吧!”
本以为是个无聊的假期,一个百无聊赖的春节,但是这枚钻石戒指就像糖衣炸弹一样,让这个春节变得不一样。我们决定一起回老家年。
我简单整理了需要的行李物品,放在韩白露的车上后,就开始了我们回家的旅程。
以前回家的心情都是麻木而厌烦,但今天一路上心情大好,因为有韩白露的陪伴。我们听着音乐聊得开心,就像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路过洛河公园的时候,我特意让他放慢了车速,洛河公园已经建得初具规模,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还是灾后重建的样子。虽然是冬天阴冷的早晨,但已经有不少人在卵石路上散步,在广场锻炼,很多放寒假的孩子们在结了冰的河面上滑冰、甩陀螺。
“如果以后我结婚,就在这个洛河公园举办。”我说。
“是我们结婚。”他更正。
我们都笑了。
“洛河的源头是哪?知道吗?”我问他。
“当然知道,是咱们的老家嘛,小时候还去河里摸鱼钓虾呢。”
“我和妹妹还在河里洗过澡,有一次妹妹腿抽筋了不住地往水底沉,我拼了命才把她拖上岸。从那之后,我再也不允许她去游泳了。”
“你的妹妹,她还好吧?”
“嗯,我们每个月都通信,上次看见她还是半年前,还是那么瘦,看了让人心疼。”
韩白露什么都没说,他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紧紧地拽着我的手,有了他手心里的温暖,我冰冷的心开始融化。
34
从高速上开下来,又行驶了几个小时的路才到我们的家乡。家乡变化很大,远看,拔地而起的小二楼鳞次栉比。
二墩子家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二墩子像个偷粮食的耗子似的跑,比他媳妇儿扔出来的扫帚的速度还快,从远处看还以为他是“哈利二墩特儿”骑着扫帚飞出来。
二表舅家圈里的几头猪嗷嗷地叫唤着,二表舅拿着水筲和猪食勺歪歪晃晃地出来喂猪,边喂边说:“再这么能吃把你们卖喽!”看见我在韩白露的车里向他招手,他立刻大声说:“现在猪也卖不上好价钱喽!”
去我家的路口窄,韩白露的宝马车开不进去。只好把车放在村委会门口。
“等下啊。”
韩白露问,“什么事?”
“我得去二墩子盖的‘浮雕限量版豪华双层大厕所’去捧捧场。”这个厕所一点都不比公共厕所差,不仅臭味更浓烈、卫生也更糟糕。
我们提着东西,先去看我父母。我家还是老样子,青砖绿瓦的房子显得陈旧了很多,尤其是周围的邻居都盖起了小二楼,所以,我家的房子就显得特别寒酸。
我妈坐在大街上,照顾她的水果摊。没有想到我回家,虽然嘴上抱怨“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你们姐妹俩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之类的话,但也能听出来她是不反感我回家过年。她的头发很乱,鬓角的白发显得她更加苍老憔悴。所以这次,我不打算和她顶嘴。
“我爸呢?”我跟我妈说话都是简单再简单。
“去城里卖水果了,快回来了。”我妈也能用肯定句回答我的问话了。
想当初我放学回家问“妈饭熟了吗?”她给我的回答总是“饭熟没熟你问我干吗?怎么不问你那打牌的死鬼老爸?”如果哪天我稍有顶嘴,她就会随手抓起柴火棍儿或是擀面杖,反正总有信手拈来的武器来追着我打。久而久之,我那可爱的妹妹就会在我即将挨打前把我妈的武器先藏起来。
这时候,我爸回来了。他的背比以前打麻将的时候更驼了,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戒掉的赌瘾,想当初我和妹妹苦苦哀求他都不曾令他回头。
我的父母对韩白露还算热情。我妈破天荒地去买菜做饭,我爸还像招待村干部似的递烟倒茶。韩白露是个知书达理的人,而且对我父母非常的尊重。他甚至职业病发作,给我爸检查得了灰指甲的脚趾盖。
我爸从来都没这么局促过,大概也没想到以前开棋牌室家的孩子竟然是自己未来的女婿,他边拖鞋边不好意思地说“我先去洗洗脚,别把你们熏到。”
韩白露没有一点矫揉造作,他干净的手毫不嫌弃地摆弄着我爸的脚趾,小心翼翼地给他上了药膏
我转身去了厨房,我妈正手忙脚乱地做饭,我对她说:“不用忙了,我们不在家里吃,先去韩白露家。”说完,我把三万块钱递给她。
她那粗糙而裹着面粉的手实在退却不过,极其不自然地接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