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面具很衬您,”面具摊的摊主说,“也不贵哩。”
摊主是一个朴实的老人。
“好看吗?”泪艾问路冉冉。
“好看,”他答道,“但怪怪的。”
“姑娘,您要是喜欢的话,给您最便宜的价。”摊主补充道,“让这位公子给您买一个吧。”他说着望了望路冉冉。经他这么一说,路冉冉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没有一分钱,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不由窘迫起来。
“不用了,我们走吧。”泪艾对路冉冉说着,放下了面具。
“要是你喜欢的话……”路冉冉硬着头皮说,“买下吧。”
“不买,”泪艾牵了牵他的衣袖,“我们没钱。”
“给他们拿上吧,这两位是远方来的客人。”这时宁青从他们身后靠上来,对摊主开口道:“收摊了去柜上拿钱。”
“二位原来是宁少爷的朋友啊!”摊主大声说,“那就送你们了!”
“谢谢你的好意,宁公子。”泪艾说,“但是不用了。”她说完拉着路冉冉走开。宁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缓步跟上他们。
“嘭!”是烟花冲上夜空的声音。路冉冉和泪艾同时仰头看了看,只见星火绚丽。再向烟花升起的地方望去,那里聚集了很多人。
“二位运气不错,”是宁青的声音,“正好赶上我们这里的戏班表演。”
他说完之后,有几个刚好经过的路人向他打招呼,他只是点头应声“嗯。”
“宁公子,这里的人好像都认识您。”泪艾说。
“嗯,”他回道:“这条街正是由家父管理。”
“原来这样,”泪艾说,“怪不得大家看你的眼神都很恭敬呢。”
“不过是看着家父的面子罢了”他叹息道,但随即换了话题,“二位不妨去看看戏班表演吧!”
泪艾和路冉冉踮着脚往人群中间看了看。宁青走过来之后,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窄道。他向泪艾和路冉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于是他们在周围人的注视之中走到了人群内环。路冉冉被这么多人盯着,紧张地皱了皱眉。
一把长剑从剑鞘之中猛然拔出,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大喝一声,将拔出的剑劈在了一块硬度很大的石头上,火光从剑刃出迸溅而出,那块石头应声碎成两半。那男子擦了擦剑身,亮出剑刃,路冉冉注意到剑刃没有丝毫卷曲。再看那男子,右眼的眼睑上有一道剑伤,神色异常狂热。
随后,一个小孩从幕后跑出来,五六岁的样子,跑到一半,几个空翻落到了那男子身旁。那男子朗声对这孩子说道:“我儿,你既是我的亲骨肉,自当如我一般,不畏刀剑。”
“父王,纵然刀剑锐利,但孩儿绝无惧怕之意。”那孩子语气坚定地说。
“那你可愿以身试剑?证明我皇族乃是真龙血脉?”
“父王,孩儿愿意!”
利剑高高举起,悬在那孩子头顶。那孩子非但没有畏葸退缩,反而高高昂起头颅。剑身就要落下的时候,一个女子哭喊着冲上戏台。
“陛下,不可以啊!”那女子跑过来护住孩子的脑袋。
“滚开!”那中年男子怒道。
“求您了,陛下。”
“母后,刀剑伤不了孩儿!”那孩子说着推开了女子的手。那女子不甘心,还是要抱上来,却被那中年男子给一脚踹开。
剑身落下,深深陷入了那孩子的脑袋,然后鲜血喷涌,撒得一地都是。中年男子被孩子的血溅到脸上,整个人异常迷狂。那女子只是落泪,半天才哭成声来。声音隐忍凄切,犹如脉管滴血。
戏台边上有人跟着哭了起来。
中年男子慢慢跪倒在孩子尸体旁,拍了拍孩子的脸。说道:“我儿,该起来了!”
但孩子并没有起来,血还在流。中年男子又说:“起来吧,刀剑那能伤你分毫?不要再和父王玩了。”
“还我孩儿!”那女子像是发了疯,扑到中年男子身上又抓又打。
那中年男子反手一挥手中的剑,割破了女子的喉咙。于是,那女子双手捂着冒血的伤口仰身倒下。中年男子想去扶倒下的女子,但终于只是伸出了手,却没有去搂住她。接着,他弓着背哭了起来,慢慢将剑横在脖子上,说了句:“孩儿,父王且陪你试试这剑是不是值得畏惧!”
中年男子倒地而死,神色怆然。
路冉冉浑身战栗,尽管没有看到前面的戏,但戏最后的部分让他震撼无比。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同时兼具****二性?
“这是‘雷帝杀子’的故事”宁青向路冉冉和泪艾说道,“前朝时,君王无道。雷帝拥兵自立,篡夺了王位。但他不善理政,致使国力渐衰,不久即被新王取代。”
“哦。”路冉冉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表明自己认真听着。
“他出身行伍,生性暴烈、嗜杀。”宁青继续说,“新王念及他有推翻暴君的功绩,没有处死他,只是将他禁于忆夕城中,不让他出城半步。”
“就是这里吗?”
“对。”他不得不应路冉冉一声,“他被禁之后,仍幻想自己能够东山再起。因此终日练剑,竟至于发了疯,认为自己刀剑难伤。”
他缓了口气:“随着时间推移,他慢慢老去,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心力复国,于是决定将复国大计交付给自己的独子,每**他练剑。直到有一天,他狂性大发,要将独子拿来试剑……”
后面的故事路冉冉和泪艾也就知道了个大概。
“但是,”宁青补充道,“也有人说他并没有自刎。”
“那他去哪里了?”路冉冉不禁小声问,直觉让他感到这是一个充满严肃的奇幻故事。
“没人知道,这已经是四十年前的旧事了。”宁青说,“都是些无稽传言。”
他们才说完话,躺在地上的演员纷纷站了起来。有些观众抹着泪鼓掌,神色哀伤。泪艾有些不忍看这出戏,尤其是地上的血让她很不安。在寒水城,戏班总演喜庆的剧目,但她看得并不多。
“去前面看看吧,”路冉冉觉着心里有点堵,“那边也有好多人。”
不同于戏班这里,前面丝竹管弦之声很是喧闹。见到宁青,人群照例让出一条窄道,路冉冉他们也就走了进去。
一个女郎正在热辣地舞动着肢体。她披着的羽衣色彩明艳,腰际的流苏随着肢体的扭动轻轻摇摆,一双大眼睛周围紫黑一片,加上她衣着暴露,看起来妖艳已极。路冉冉哪里见过这种情形,吃惊之余心跳开始加快。
那女郎越跳越魅惑,很是轻佻,不知觉之间已跳至路冉冉面前,在他面前做了几个颇为大胆的动作。她双手缓缓地搭在路冉冉的肩头,整个人朝着他欺过来。路冉冉嗅到香气馥郁,想退开又不能,霎时间就羞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