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艾走出洞口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有,她以为大祭司把路冉冉带走了。那时,大祭司看着路冉冉的眼神充满了贪欲,手像是要剖开他的胸膛。她在通道里走了一遍,还是看不见任何人影,所有人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就在她彷徨无措的时候,她隐约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泪艾……”声音听起来遥远而虚弱。泪艾四下望了望,看不到声音的出发源。
“泪艾,我在上面。”这次她听清了,是路冉冉的声音。她抬头向石块巨石顶部望去,阳光太过晃眼,她用手遮了遮。她看到一点碧蓝的光芒,来自巨石半腰处一半插进石壁的手杖。再向上望,她看到路冉冉的身影趴在巨石边缘,战战兢兢。
“你怎么到上面去了?”
“你说什么?”
“你怎么上去了?”泪艾把手捧在嘴边,冲着他喊。
“我被那个怪物抛上来的,”路冉冉也是大声叫道,“我下不来!”
“那怎么办?”泪艾开始担忧起来。
“我怕高,”路冉冉说,“你给我指路,我顺着下来。”
“好,”泪艾说完又补充道,“但你要小心,不要摔下来了。”
顺着泪艾的指点,路冉冉双手搭在巨石边上踩下了第一脚。谁知脚刚踩到一块凸出的石头时,那块石头就掉了下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许久,他才听到石块挨着石壁滑下,一路磕磕碰碰地着了地。他赶紧换着踩了一块石头,双手紧紧扣住巨石边缘,显然已经不信任每一块看似稳固的石头。
就这样倒着下了半天,路冉冉双臂酸痛,他把力道太过集中在手上了。汗滴一串一串地顺着鬓角滴下,西斜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在泪艾看来,半天的功夫他只下来了不到四分之一,也就是离大祭司的手杖也还有四分之一的距离。按这个速度的话,爬下来怕已经是深夜了。但她不敢催促他。确切地说,按这种爬法,他会先累死自己。
“对,踩你的右边,”泪艾提醒路冉冉,“可以站在那里歇一下。”
右边?路冉冉想,假如面对泪艾的话右边就是左脚这边。于是他踩了下去,于是泪艾就看到路冉冉一脚踏空,整个身体瞬间落了下来!
泪艾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看着路冉冉像一只捕猎的鹰一样向着大地俯冲而下。终于在落到一半的时候,背部担在了大祭司的手杖上。手杖被压弯,插在石壁里的半截被斜斜吊出来一截。路冉冉的正面转向地面,从手杖旁掉落。就在这时,他一把抓住手杖,身体由于落下的力量太强,绕着手杖转了两圈。原本就要脱落的手杖又被钻出一截,只剩一点卡在石壁上。
路冉冉等下落之势缓过之后才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他抓手杖时握得太紧,在转的途中扭伤了手腕。泪艾看着路冉冉挂在巨石半腰,由于他太过瘦弱,看起来像被悬起来的稻草人。手杖插着的地方小石粒在崩开,迟早要落下。路冉冉忍者手腕处的疼痛,一点一点地贴向石壁。
眼看要抓到一块突出的石头,手杖却突然从石壁里弹出,路冉冉攥着手杖进行了第二次坠落。沙地离他越来越近,出于恐慌,他拿起手杖往巨石上戳去,出乎意料的是手杖捅进去了一小段,然后石沙如大雨猛注,伴随着一路尘灰,路冉冉砸到了沙地上,整个身子翻了几圈才停下。
泪艾木然地朝着他走过去,走了两步才记得跑要快点。跑到路冉冉身边的时候,他自己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甩了甩又是沙石,又是尘灰的头发。泪艾蹲下去问他怎么样了,但他一点回应都没有,两眼无神,盯着自己红肿的手腕。
夜里。泪艾取下火上烤着的蛇肉,撕下一条条肉丝,吹冷,然后递进了路冉冉的口中。路冉冉的两只手腕被蛇皮包得像两个西瓜一样大,蛇皮里面是一些捣碎的草药。一开始他不好意思吃泪艾递来的蛇肉,后来因为动不了也就没再坚持。
“手还疼吗?”泪艾递过一条肉丝。问道。
“有点,”路冉冉咀嚼并咽下蛇肉,回答道,“火辣辣的。”
“伤到筋骨了,要养两个月才能好。”
“这么久?”
“嗯。”刚应完这一声,泪艾立即缩回了手,甚至背过身去。
路冉冉涨红了脸,刚才他说“这么久?”的时候,泪艾正把一条肉丝递进他的嘴里。说完,他闭上嘴,于是双唇含住了泪艾的手指!
哎呀,羞赧。
怪异的氛围让他们很不自在。他们打算用言语掩饰这种别扭。
“你还吃吗?”泪艾问。路冉冉同时开了口:“你自己吃点吧。”
又是无声。
不多时路冉冉说:“今天吓死我了。你不知道有多高!”
他继续说:“真的很高。”
“我知道。”
“你注意到没有?”路冉冉问她,“我好像发生了变化。”
泪艾转过来仔细看着他。说:“你脸上多了几道伤口。”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我好像力气变大了。”
“嗯,而且你身上的伤这么短的时间就好了。”泪艾说,“好奇怪。”
“我白天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把那条蛇捏死了。”路冉冉打算把疑问说完:“我掉下来的时候把大祭司的手杖插到石头里去了,你看见没有?”
“看见了。”
“还有,那个怪物把大祭司吃了,却没有吃我!”
“我不知道”泪艾说,“没事就好。”
八月,阳关灿烂,但白鹭碧沙汀上寒意已浓。
泪艾在沙洲的一处开阔地带正用青草编织着一块大毯子。她身上披着一件蛇皮做成的斗篷,在阳光下灿然亮丽;头发用一根韧性很强的花茎束着,慵懒地垂落在背上,有一些别在耳际。边上,一块由破船板、灌木枝以及几乎他们能找的所有杂物拼凑成的筏子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噗通”一声,一根顶端闪着碧蓝光芒的手杖直直地插进水中,路冉冉连忙趟入河水将手杖拔了出来,手杖下面是一条被扎出一个血窟窿的大鱼。路冉冉高兴地把鱼取下并朝着泪艾晃了晃。泪艾只是微笑,路冉冉也跟着傻笑起来。
他把鱼剖开、洗净,拿去铺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晒。石头上还晒着很多这样的鱼。在他们暂住的洞里,已经存储了许多鱼干,还有吃剩下的蛇肉干。刚开始吃蛇肉的几天里,路冉冉觉得很是可口,后来吃得多了,闻着、看着都想吐,所幸可以捕鱼轮换着吃。
他的手还没到两个月就复原了,应该是十天左右就已经可以伸缩自如。在抱石头、折断生灌木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力气确实变大了不少。于是,他把这力量用来捕鱼,而捕鱼的工具就是大祭司的遗物----手杖。力道大了以后,投射的精准度、速度均提升了一大截,再加上每天都捕鱼,他现在只需瞄一眼就可以准确地钉住那些不幸的鱼。
耗时半个多月以后,毯子的编织终于完成。泪艾松了一口气。她叫路冉冉过来,给他展示了自己的劳动成果。路冉冉把毯子放到筏子上比照了一下大小,发现贴合得刚好。他们动手将这张毯子绑在筏子上,为求牢固,绑得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