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长恨一怔说:“就凭你们俩个半死半活的人也想留下我么。”
胡丹说:“我若是没有把握,我怎么会如此开心,我实在太开心了。”
潘长恨于是大笑,如同胡丹般大笑。
胡丹一字字说:“断肠草。”
潘长恨的笑容刹那间凝固了,眼中现出了一丝惊色,说:“你……你下了断肠草。”
胡丹冷冷地说:“断肠草之毒药天下无双,十多年前曾让成千上万的人死于一朝,你难道没有听到过么,家父也曾饱受断肠草之毒,于是隐居山野,苦研二十年,终于练成了一种无上的毒药,他本来就是想让在下用来对付鬼城的,不然我小小年龄,武艺低劣,又岂敢放话去鬼城赴约,哈哈,只可惜刚才你太轻敌了,你现在已经吸入了断肠草之毒,冷姑娘,快抓住他,他已经不敢使用内力了,只要他敢动一分内力,药性便会发作快一分。”
冷芳芸大喜过望,叫着说:“鬼王,你去做鬼吧。”挥手便是三柄金钱镖急射而出,鬼王那敢乱动内力,他对胡丹的话信以为真,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的话,可对胡丹的话他不敢不相信,因为胡丹是他最大对手胡酒的儿子,那怕便是胡丹在说谎他也不敢不信。但冷芳芸武寻常,她挥出的金钱镖又怎么能打得中鬼王,他一闪身就躲开了。正想用什么法子杀了胡丹再说时,却听到有人大叫着说:“胡大侠,胡大侠在那边。”
鬼王回头一看,只见大批人汹涌而来,不由暗自皱眉,心中想:“我若真的中了断肠草之毒,岂可再能与这么多人厮杀,他们人多势众,我还是先速走为妙,再说这七浪子也只不过沾名钓誉之徒,早杀晚杀不在这一刻。”想到这里,他低声说:“好,胡丹,今天你受伤在身,老夫杀了你也是不算英雄,老夫今天就饶你一次,下次必要了你的性命。”
胡丹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全身一瘫软,又倒在地上。
来的全都是冷家堡的人。
冷堡主走在最前面,等待他走近时,冷芳芸此时已扶起了胡丹。冷堡主看着胡丹的伤口,怔了怔,叹息着说:“走吧,我们都回去吧。”
冷芳芸却连看也没有瞧自己的父亲一眼,只淡漠地说:“我们不回去了。”
冷堡主说:“为什么。”
冷芳芸忽然哭叫着说:“胡丹受了重伤,我不忍心再让任何人去伤害他。”她眼中流着泪水,接着说:“我不管他是谁,是谁的儿子,是好人还是坏蛋,是流氓还是大侠,我只知道我喜欢他,我永远不会再离开他了,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再来伤害他。”
冷堡主轻叹着说:“你不会后悔么。”
冷芳芸说:“我从来就没有后悔过。”
冷堡主呆了一阵,才点头说:“回去吧,他受了重伤,你总不忍心让他就这样四处流浪吧,你也不能就这样与他一块儿四处去流浪吧,最少要让他去给你母亲的灵位叩几个头吧。”
冷芳芸惊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眼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有父亲的这句话,一切都好了。
胡丹也正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养伤,而这个地方,有什么地方比冷家堡养伤更好呢。
胡丹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了,可是室内的灯火还没熄,冷芳芸正伏在床沿上,正在沉沉入睡。
“这是那里,会是冷家堡么。”胡丹怔了怔:“我怎么又回到冷家堡了。”
“我要走。”
他抓起放在床头边的剑,轻轻披上衣服,下床来,冷芳芸也许是真累了,却仍然没有醒来。胡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喃喃地说:“我必须得走了,因为鬼王已经莅临中原了。”
走出门外,月光似水,又是一个好月夜,胡丹发现这间房子有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外面是一个大花园,虽是冬天,仍然清香怡人,他呆呆望着,一股香味在风中轻飘过来,胡丹不由自主地从过道上走去,过道中间,此时竟然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三个酒杯,一瓶酒和两个人。
胡丹呆住了。
原来这两个人一个人是冷堡主,另一个是裘独。
冷堡主扬起了酒杯,说:“胡公子,这里给你留了个酒杯,你可以坐下来喝一杯么。”
胡丹便坐下,自己倒酒喝,他伤口还在痛,微有血渗出,可他还是要饮酒,他喝酒时什么也不顾的。
冷堡主待他喝下一杯酒之后,才说:“我想我们都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胡丹只喝酒,他不想说话。
冷堡主微笑着说:“我女儿很喜欢你,希望你不要辜负她。”
胡丹的手停住了,呆望着冷堡主。
冷堡主脸上全是笑容,慈祥的笑容,他说:“冷芳芸是一个好女孩子,我们一直为她而骄傲。”
胡丹忽然说:“我知道。”
他又喝酒,一大杯一大杯地喝。
冷堡主轻叹一口气,说:“可她在很小的时候就与可傲有婚姻之约。”
胡丹不说话,但放下了酒杯。
冷堡主说:“但我们会尊重她的选择,你要带她走,或者留下来,我都没有意见。”
胡丹说:“我即不想带她走,也不想留下来。”
冷堡主说:“为什么。”
胡丹说:“因为我是胡丹。”他又喝了一杯酒,冷冷地起身,不再说话,便向回头路走去,忽然他呆了。
冷芳芸出现了。
胡丹虽然去过许多地方,也看到过许多让他惊奇的事,可以前所经历过的任何事与现在冷芳芸比起来,都未免逊色。
冷芳芸就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新娘装,脸上虽然未戴着头巾,却更显得迷人,她身上还别着几束鲜花,仿佛她来自最美丽的天堂,仿佛她此时拥有了世上所有的幸福,她刚刚还在沉睡,转眼就变成了新娘。
胡丹轻轻地走向她,她的脸更红了,却不肯低下头去,双眼脉脉含情,让胡丹一阵儿心乱,胡丹不由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仿佛比月光还要灿烂,月光在这一刹那间失去了颜色。
仿佛在这一刻起,冷芳芸又拥有了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浪子胡丹。
胡丹笑着说:“你要成亲了吧。”
冷芳芸点点头,说:“是啊,你还不知道啊,我忘了告诉你了。”
胡丹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忘记告诉我,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罚你呢。”
冷芳芸娇笑着说:“我可不会喝酒,你千万不能罚我喝酒,我不是酒鬼。”
胡丹笑意更深了,说:“不行,我就要罚你喝酒,你不能喝,就让新郎替你喝,你怎么不把新郎带过来让我瞧瞧呢。”
冷芳芸终于低下了头,吃吃地说:“新郎是个大酒鬼,前几天他让人刺了一剑,伤还没有好,今天却又来喝酒了,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他的名字叫做胡丹。”
胡丹忍不住一把抱着冷芳芸,冷芳芸也忍不住就笑了,笑着在他耳边说:“昨夜我想了一夜,我们还是成亲最好了。这样我就不怕你会抛弃我了,这样我才不会经常为你而牵挂了,于是我就连夜叫了十多个人赶做了两身新装,却不知你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