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天明城皇宫屋顶的琉璃瓦片,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在沉寂了一夜之后,又醒了过来,以睥睨天下的雄姿占据天明城中心。与之遥相呼应的枯荣山在飘渺的晨光中,庄严肃穆,名震天下的无尘寺坐落在枯荣山的半山腰处,远处隐约可见红柱白墙,一副世外清净之地的景象。
六十三年前,这片神州大陆由来已久的混乱和争斗,从这里开始终结,六十三年的和平安宁****与此,然后迅速席卷整个大陆,元贞第一任统治者在无尘子的劝说下,停止混战,在自己的占地周围筑起防线,划分国界,在国内建立政权,休养生息。之后无尘子几乎是以一人之力,挫败其他几股势力,于是他们也纷纷效仿元贞,由此产生了西覃、临爵、御秋、望川四个国家,合称五大国,虽然还有很多小股势力仍然存在,但很难撼动五大国的地位,所以和平的日子也延续了下来。
无尘子已年过百岁,常年闭关在寺外山顶一间简陋的小院子里,除了给他送饭的人,已经有很久没人见到他了,甚至民间有人流传说无尘子早已圆寂。无尘子在九十岁之时,一日夜观天象,看到奇异星象,百思不解,遂隐居山顶,闭关冥想,思考奇异星象预示的含义,而寺内的各项事务都交由他师弟无心打理。
这个已经坐了十年枯禅的老僧,今早却突然睁开了双眼,望着前方朝阳斜照,眼神炙热,流露出一种释然的神情。无尘子修为惊天,对禅宗领悟也是空前绝后,实已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洞悉世间一切机缘造化,原本看透人世,心无一尘的无尘大师,今天却突然开了慧眼,重新审视着这个世界,他有种直觉,让他迷惑了十年的问题,在这喧嚣的尘世中,有他想要的答案。
“小兄弟,你醒醒。”风羽感觉有人推他。
风羽刚刚睁开眼,脸上就传来一阵疼痛,他轻轻一摸发现左脸全都肿了。是车夫把他叫醒的,昨晚车夫被小石子打晕后最早醒来,然后发现风羽和柳红都晕倒在这里,柳红叫了半天没有叫醒,这才过来叫醒了风羽。
风羽察看了一下柳红的伤势,并没有什么外伤,应该问题不大,迟早会醒过来。
车夫将跑掉的马车又找了回来,他和风羽一起把柳红抬进了马车。车夫对于去天明的路再熟悉不过了,他说虽然耽搁了不少时间,但是抓紧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到天明。风羽点了点头,嘱咐车夫路上小心点。
三人又重新上路了。
在微微摇晃的马车上,风羽望着还在昏迷的柳红,心中暗想,昨晚那个神秘人居然放过了他们,真是万幸,明明表现出来的杀意那么明显,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到中午的时候,柳红终于醒了过来,见到大家都没事,她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昨晚谢谢你救我……”虽然知道柳红对他很好,但是风羽没想到她会豁出性命挡在自己身前。
柳红微微一怔,看着有些扭扭捏捏的风羽,马上笑了出来。她摸了摸风羽的头,柔声说道:“傻瓜…”
风羽和柳红至多也只能算萍水相逢,或许还夹杂着某种缘分,让两人一见如故,仅仅这些东西值不值得拼上性命,风羽并不知道柳红心里是怎样想的,但是经过这一次的变故,他已经完全相信了柳红。
“呃,红姐……”风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嗯?”柳红很自然的应道。
“你可不可以教我修行,我想变强。”风羽没有躲闪,目光坚定地望着着柳红,满是期盼。
“哦?你为什么要变强?”柳红饶有兴趣地问道。
“因为,我有不得不守护的东西。”风羽咬咬牙说道。虽然最基本来说,变强是为了在被追杀的过程中自保,但是风羽现在已经不仅仅满足于自保了,见到柳红之后,他有了更大的野心。
两人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傍晚到达了天明城。风羽在东州生活多年,天明城都城的宏大气势让他吃了一惊,可是当他看到远处夕阳中的天明城时,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很多年前他就到过这里。
柳红带着风羽来到她家,风羽在东州破屋里住惯了,一下子来到柳红家的大宅子,反而有点不适应。这里占地面积起码是普通百姓家里的十几倍,进门就是个大院子,里边假山鱼塘一应俱全,到处都开满了不知名的花儿,煞是好看,这个像花园一般的大院子把整个柳府隔成左右两边。
风羽很好奇,为什么这么大的房子,却没有见着几个人。
柳红告诉他,她家里一切从简,除了一切日常事务必须的佣人以外,在没有其他家丁了,她的生活起居都是自食其力,没有丫环服侍。
“这里空房子很多,你喜欢哪间就住哪间把。我洗个澡换件衣服就来。”柳红说完就独自走了。
“嗯,谢谢。”风羽本来还想多说几句,柳红向他摆摆手,然后就离开了。
风羽挑了一间远离花园的屋子,他比较喜欢安静,选的房间在这里算比较小的,他不不喜欢太大的房间,那样显得冷清,他进屋之后发现屋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墙上挂着几幅字画,还有一张书桌,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似乎有人天天来打扫,他在房里转了几圈,怕是有人住在这里,他刚想出门找人问问这里有没有人住,这时柳红走了进来。
柳红有点意外,问风羽:“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打算住这里,却发现这里好像有人住。”风羽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住这里么?”
柳红瞪了他一眼,丢下一句“没人住,你住吧”,然后又走了,留下风羽在原地不知所措。赶了一晚上的路,风羽实在困得不行,他也懒得再去找其他房间,和衣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夜渐渐深了,风羽睡着后没多久,在他右手食指第三骨节上,一圈细细的透明气流在缓缓流转,其速度之慢必须要盯着看很长的一段时间才看得清楚,不然一不小心眨个眼就再也看不到了。它的感觉就像海水一样,它的流动虽然很慢,完全不如江河急流那么明显,但是海水所蕴含的毁灭性的的力量岂是江河所能比拟的。如果是稍有见识的人发现这个东西,就知道此物非同一般,只是它表面缓缓流动的结界也非寻常,修为很高的人也很难发现。这个戒指一样的东西是风羽的爹留给他的,只是他爹还来不及告诉他关于戒指的事情就死了。
也许是这件异宝开始活动,勾起了关于它的回忆。
风羽发现自己回到了一座繁华的城市,他站在城外,刚刚升起的太阳有点刺眼,他只觉得城市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他知道这里不是天明城,而且这座城市给他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小羽。”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喊他。
风羽转过头,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拄着一根拐杖站在他身旁,她浑身是伤,背部剧烈的颤动,似乎就要喘不过气来,要不是那根拐杖,她早就摔倒在地了。这个老妇让风羽感到很亲切,很熟悉,但是他记不起来她到底是谁。老妇饱经风霜的脸上,深深地刻着无数条皱纹,此时这些皱纹卷曲成一个和蔼的微笑,让风羽感到无比温暖,她用手摸摸风羽的头,满怀希望地柔声说道:“要活下去。”
“抓住他们姐弟俩,别让他们跑了。”一大群人如豺狼虎豹向他们扑了过来。
老妇站直身体,将手中的拐杖凌空旋转几圈,最后将拐杖狠狠地杵在地上,拐杖尖入土几寸,如怒目金刚喝道:“有我在这,谁都别想过去。”
随后,她又小声朝身后说:“岚,带着他走吧,血毒阿秀已经帮他清干净了,阿秀也已经……走,永远别回来。”
风羽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抱着,这个人脸型看上去很像风岚。
老妇一声怒吼,拐杖的外层木头被一股力量凭空撕碎,露出里面金属材质的武器。
“风魔剑!大家小心,这是风魔成名的武器。”
一阵剧烈的白光,晃得风羽眼睛无法睁开眼,他感到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姐姐!”
风羽猛然坐起来,看了看周围,房间里一切还是原样,他才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他起来打开窗子,皎洁的月光洒进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刚才的梦境,是以前风岚给他讲的关于他们父母的事,只是那时候他还小,只有朦朦胧胧的记忆,那个白发老妇应该就是风岚说的他们的奶奶,阿秀就是他的亲娘,为了替他解毒,将风羽体内的毒血换到自己身上,将自己的血输给了风羽。
望着窗外思考片刻之后,风羽回到桌子前坐下,倒了一杯水喝下。他又重新望向窗外。
从今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