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我同宫弧、末生到了祈都,听闻祈都是离京城较远的第二城,其繁华却不输于京城。末生与宫弧在我左右两侧,我和宫弧都带着面纱,宫弧是因了他的面容,我则是因了自己的失忆。到了一处很高的楼,上书:荠青楼。
听见末生道:“前几天我与姑娘说的寻人,便在这儿附近,今日怎么不见了。”我只顾着看那匾牌,喃喃道:“扬州慢,过春风埋,尽荠麦青青。”末生惊讶的看着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姑娘真是知识渊博,这便是荠青楼的来源。”
这是回忆忽然闪出来的,脱口而出,末生如此一说,我便明白,以往的我,定是知道这里的。正逢中秋大典,这里十分热闹。忽然一阵马蹄声和军队声传来,我才要转头看,被宫弧拉了过来,笑道:“躲远些看。”
我回他个笑,赶忙看着经过的军队,队伍中间有一辆马车,不知坐的谁,但如此看,必是很重要的人吧。马车上的白帘似乎被吹开一秒,只模糊看见一袭白衣。正想继续看,听见末生问一个老妇,那老妇说,是一个在被发配至很远的王爷过几日进京,在祈都趁着中秋大典为王爷接风洗尘。
末生紧盯着那马车,自言自语道:“不曾听说过有个在边远地区的王爷啊。”又回过头,向我们行礼道:“明日便是中秋大典的最后一日了,不如小生陪两位到明日,明日定是极为热闹。”
宫弧看向我,应是在征询我的意见,我点点头,末生笑道:“我们先进荠青楼吧。里面的吃食都极为好吃。”我们走进荠青楼,一女子迎上来,末生与她说了些什么,她便领着我们上了楼,道:“唯有这“君”间了。”
进去后,发觉这房间布置得十分雅致,挂着书画,中间摆着一张极长的桌子,右边有一处蓝色的布帘,我走过去,掀开帘子,才发觉是个台子,可见邻边的台子,也可见正下方的表演台。我坐了许久,末生轻走到我后面,笑道:“顾姑娘为何不进去,吃食都呈上来了。”
我进去拿了些吃食,准备去台子上坐着,笑道:“外面凉快些,看演出也更好看些。”宫弧只点了壶酒,喝起来,笑道:“这里的酒不如我自己的好喝。”末生笑道:“公子说得极是,这里的酒自然比不上的。”说罢又看向我,道:“我已点了这里的果汁名弗霖,待会儿来了我给姑娘。”
似乎又有种熟悉的感觉涌了上来,却只有一瞬间,我点头应了,走至台上坐着。这里通风确实挺好的,本来进了这里就有些热,坐在这里倒是凉快了许多。风吹起了面纱,我看周围没什么人,便没有理会。
这时台上的演出开始了,上来了个蓝色衣裙的女子,眉间点了一朱砂,抱了个琵琶,唱起了江南小调。声音婉转动听,姿态我见犹怜。我看着那女子,不知是何想法。听见身后末生递了个杯子予我,笑道:“姑娘,这便是弗霖。”
我点点头,站起身,收拾好东西,道:“不想再看了,我还是进去吧。”末生点头,帮我拿着杯子进去。进了房间内,见宫弧将外衣解开了,露出了胸膛,本想着来了这里,他露了胸膛定是不好的,我习惯了,也未说什么,径直坐到桌边。
末生坐在我的左边,我瞥向他,不想他脸红的紧。我笑出了声,看着末生道:“他本就不是凡人,举动异常也没什么的。”末生喝了一口果汁,低头道:“无妨无妨……”我看向宫弧,见他正笑意吟吟地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他将衣服拢好,看向末生道:“书生,先找个歇脚的地方吧。”
末生抬头看他,见了他将衣服拢了起来,似乎平静了些,道:“公子姑娘吃完便可离开了。”宫弧看向我,我点点头,我们便一同出去,不想楼道上人多了起来,不知为何莫名有些急躁,便一个劲的向前穿。
到了下楼梯的地方,我回头看末生,还在后面,我想早些下去,便绕过人跑下去,不想忽然前方有个人,我忙止住脚步,险些摔了。我抬头看,见一个侠客打扮的人紧紧搂住刚刚演出的那个女子,不知为何,我有些难受,只道:“对不住。”忙跑下去。
到了荠青楼门口,许久了,宫弧才与末生一同出来,去客栈的路上我不想讲一句话,到了客栈,末生去看书,宫弧来寻我,坐在我对面,只定定看着我。我不愿搭理他,道:“做什么?”他只淡淡道:“今日发生何事?”
我明白他是因为今日看我不言语的事以为我遇到了什么,我把事情发生始末告知他,说着说着,不知为何便气愤起来,道:“我也险些摔了,再者我也不是有意的,为何只有我道歉。”宫弧听了我说,才笑起来,道:“丫头,管好自己就行,若你要天下人都合你的意,是不可能的,我活了那么多年,就连皇帝也不可能做到。“
我看着他正经的样子,笑道:“我明白了。”我倒了杯茶与他,他啧啧嘴,道:“不要这东西。”我接过来喝下,道:“我去问问末生明日有何要准备的。”他点头,伸了个懒腰回了屋,道:“终于可以脱了衣服了。”
我笑出了声,敲了敲末生的门,许久了,才见有人来开,他见了是我,有些惊慌,道:“对不住,顾姑娘,房间有些乱。”我放眼看,地上几乎全是他的书,我帮着他一本本拾起,笑道:“你看书吧,我还有事要问你呢。”
他看着我,终坐到书桌前,我帮他拾好,坐在桌子旁,问道:“末生的愿望可是考上状元?”他拿起书,坐了过来,似乎提到考试,他自信了许多,道:“我只愿有个功名。”我倒了杯茶递与他,道:“是因为什么?”他接过茶,捏在手中,道:“因为如若我有了功名,便可以强一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总之,有了许多。”
我未言语,只觉得他想得太简单了,也不知该说什么。想起我要问的事,笑道:“明日可要准备些什么?带着面纱实在有些热,可有什么法子?”他喝了一口茶,道:“中秋大典上,人们多戴面具,手系红绳,姑娘大可不必带着面纱。”
我想到节日的有趣,与末生聊了许多,发觉末生为人正直善良,就是很守规矩。第二日白天,大街上大都在准备,也没什么好看的,约莫到了黄昏,我们准备好就出去。
中秋大典上确实繁华,街上人来人往,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走了一久,见湖边灯火通明,末生问:“姑娘可想去放孔明灯?”我看向那边,他继续道;“在灯上写下愿望,放飞后愿望便可成真。”宫弧道:“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又看向末生道:“书生,不如陪我到处走走?”
末生道:“既然公子说了,我定是要去的。”宫弧看向我道:“丫头,一个人没问题吧。”我笑道:“快些去吧。”末生看向我,道:“姑娘小心些。”我点点头,看着他们走了,下去买了个孔明灯,却不知要写些什么,也不知要如何放,看着一旁的人做,折腾了半天,不想划破了手。
本想等着他们回来,忽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姑娘可需帮忙?”那语气,似故人,似多年的老朋友,过了很久很久,我还是会想起这日的场景。
青年白衣胜雪,温润如斯。他戴着青色的面具,只一双眼太过出色,似空谷明月,明亮得耀眼而皎洁,也许便是这双眼睛,或是它身上我未闻过的花香,他问及我名字,我便告诉了他。他用极熟练的手法将我的手包扎,我看着他,笑道:“你像个草药大夫。”
他莞尔一笑,道:“年少时以为自己会活在仇恨中一辈子,便学了,算是为了自己吧。”他帮我放了孔明灯,我最终写了“一世长安”。他看着愈发远的孔明灯,道:“从小我与父母分开,我是个活在仇恨中的人,直到我遇见一个本是我的敌人的女子,我未下得去手,也庆幸,原来我学了医,还是有意义的。”
他眼眸清亮,只是有着不舍,我问道:“那女子是什么样的?”他看向我,笑道:“桃花一样的。”我在长倾殿中见过的,桃树,宫弧还说过,桃花酒是极好喝的,只是如今是秋季,不到桃花开的时候,我想,开起来,也许是极好看的。
忽听见末生叫我的声音,我应了声,与这个男子告辞,笑道:“你定还会遇见那个女子的。”跑至末生面前,才想起忘问了他名字。宫弧见我过来,问道:“丫头,那人是谁?”我回头看,那人已不在了,道:“不知道,帮我忙的人。”
末生忽行礼道:“公子,姑娘,多谢两位的恩德,小生明日便去京城赴考,若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两位。”我问道:“不再留几日了么?”末生摇头,宫弧笑道:“书生,我需你帮我个忙,不过要明日再说。”说罢,看向我道:“丫头,你去买壶酒来。”
我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道:“你不是嫌这里的酒不好么?”宫弧转头就走,叫走了末生,未再理会我。
很久以后,我想,如若今夜我没有去,是不是也不会有后来的事情发生,只是,宫弧早已知晓了一切,就算他不说,我也难改我喜爱热闹的性子,在客栈也不可能呆的住,很多事情,早已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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