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的长廊上,池秀站在一幅艺术画前面。刚送走医院院长,听完医生护士第三次的巡房报告,她接过秘书送来的换洗衣物和补品,交代几句又回到病房。
“我留下照顾你吧。申佐恩就算赶来也晚了。”
她把东西归位摆好,坐在会客厅打开笔电给院长发了封提醒的电邮。看见金允浩躺在病床上像颗植物一般安静死寂,池秀更确信自己得将夏云芝入院开刀的时间点错开,眼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迅速发完又写起短信给秘书,交代她明早取消一切行程,并且取出抽屉里的字条和上头的人联系。
“睡吧!等太阳升起,这些狗屁倒灶的事都会过去。”
池秀关了灯,回到会客厅继续处理手边的工作。金允浩望着窗外霓虹灯闪烁的城市,慢慢阖上眼。
午夜沈睡的街头,一阵冷风灌进申佐恩被扯开的领口,寒意四窜麻痹他的脑门。夏云芝撕裂的嗓音无力却不停止的大喊”是朋友“。过了好一会儿,那只青筋满布的大手离开,新鲜的空气从鼻腔和呼吸道涌入申佐恩的身体,他怔怔看着方才怒不可抑的一双手转而轻柔的拥起夏云芝。多一分怕捏碎,少一分怕溜走的力度,是失去过的才会懂。
“你上哪去了?为什么离开医院?为什么电话不接?什么时候在首尔有朋友?为什么搞成这副模样?”在雨的问题如雨下,臂膀又搂紧了些。
夏云芝挣扎哀嚎嘴里嚷着疼。韩在雨闻痛即刻松手,把人拉住左转右绕的检查,一见洋装侧边有裂口,伸手一揽把人搂进怀里用身躯替她遮掩好,转身就准备回大屋。
“应该要道歉吧?刚才吓到申佐恩了!”
夏云芝一手推开他,自己大咧咧捏起洋装裂缝,一付不得到道歉绝不善罢干休的态势。韩在雨赶忙上前关怀申佐恩又是道歉又是赔罪,姿态压低好话说尽和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截然不同。
夏云芝一开心大步一迈,爽朗的站在两人之间,说是替二人介绍。韩在雨一个转身把她挡在身后,立马送上一张名片。夏云芝从后头探颗脑袋笑嘻嘻的补充,在雨也是农家乐主人家的儿子。申佐恩战战兢兢接下,透着路灯仔细瞧深怕漏掉一个字。见名片上头写的抬头响当当,惊讶之余挺直腰杆赶紧正式的自我介绍。
“我是助理,是金。”他清清嗓,想抬出那个闪亮的名字。
“申佐恩是很全能的助理哟!谢谢你送我回来,晚安。”
夏云芝勾起韩在雨的臂膀,笑咪咪的把话抢着说完。韩在雨被她这么一勾,扬起了微笑,一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牢牢把她搂在臂膀中,二人缓缓走回韩屋掩上大门。不一会儿屋内亮起灯火,申佐恩捏着名片回到车上,不禁打了个寒颤。
“哥!对手,来头不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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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门窗被风吹得嘎嘎作响,一丝黑影蹑手蹑脚地拉开斑驳的抽屉,当喀嚓的快门响起,字条上的的姓名、出生年月日、护照号码和暂居地址,被存进一支手机里随那身黑影离开。
夜再深,终会过去。
清晨露珠未散之时,夏云芝端杯热茶靠在桌边翻阅早报,前一日的风暴和震惊化为文字在她手里,斗大的标题和照片,报纸以全版刊出金允浩和他怀中的神秘女人。
尽管脸部上了马赛克,她依稀可见自己惊慌又狼狈的被簇拥,一张张照片唤醒当时挨肩擦背、肉贴肉的不适,还有一波波人体气息的温热感,光回想都一阵恶心。
金大娘走近她身旁戴上老花眼镜,瞧着报纸半刻都说不出话,最后一掌揉了报纸直接往垃圾桶扔去。回头打开彩电又全是金允浩的消息。只是,这回斗大的标题改成『金允浩受伤住院治疗中。』
夏云芝听着大娘逐字逐句的翻译,昨天风爆已被15K经纪公司代表形容为排戏的乌龙事件,金允浩手术成功伤口也妥善恢复中,她在新闻里被塑造成微不足道的计时临演。因为失去话题,彩电连一张她的照片都不再出有。
金大娘关掉电视拍拍她肩膀说道:“没事儿了。”
夏云芝点点头浅浅微笑。
“吓坏了吧?”金怀春多问一句,又看她气色不好便没有再说下去。
“给你弄点吃的,胃暖心就定了。”她说完起身往厨房走。
灶房的火炉又起,伴随锅碗瓢盆煮食的饭菜香,金怀春忙活一阵端着早饭回到大屋。东西还没放下,就嚷着韩在雨出门前交代让你在家等他,回头办完事就送你去医院。见夏云芝不作声,她把碗筷塞过去,念起儿子天没亮急急慌慌的出门,话交代的没头没脑,好像去办的事儿和你回美国有关!
“嗯。”
夏云芝蹙着眉头心不在焉的应着,心里彩电上池秀昂首的高傲姿态,相形之下更打从心里佩服这个女人,她的自信、她的影响力和她的气场一样叫人折服。
“过关!”
池秀深紫色指甲快速按住彩电遥控器,确认每一个电视台都报导自己澄清声明,风向已成功转变。她关掉电视大大伸个懒腰沐浴在日光里神清气爽,秘书送走最后一批记者回到办公室,一进门赶紧把准备好的几样礼盒放在桌上请她过目。
“今天跟那个人联络,医院和机票都要处理好。还有,记得嘘!”
她玉指放在嘴边慢条斯理比完动作,拎起礼盒正准备要走。
“池代表。”
朴汉生的声音由远而近,一晃眼人进了办公室似笑非笑的来到跟前,池秀回到座位示意秘书离去,冷着脸打断那些阿谀奉承的话。他清清嗓音说道:“恭喜公司渡过风暴。除了这次的事件,连K小姐的事情似乎也平息了吧?真是万幸!”
朴汉生轻巧地提起K小姐,池秀没理会他,随手拿起乳液便抹着手。
“可否了解池代表对崔志宇的安排?算算他也该媳妇熬成婆。”
朴汉生说完从怀里抽出一纸新合约,递放在桌面上朝它轻敲二下。
“替崔志宇开案?男主角?”
池秀一眼见到纸上写着以崔志宇为男主角的戏剧企划,杏眼圆睁轻笑的问。
机灵如朴汉生嗅到苗头不对,赶紧把纸给撕了立马丢进纸篓。池秀见他知所进退,摆摆手也没多为难。朴汉生看见她手里的乳液瓶,临走前回头嘴甜的叮咛起“代表,酒店住房备品实在不适合您.小心别伤了玉手。”
见朴汉生走远,池秀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轻快的按下电话。
“喂!我向医院请假几小时,待会接你出去透口气儿。”
“您好很久没去拜访。嗯!今天会过去。”
挂上电话,她重新描绘好唇膏,二手拎着满满的礼盒,嘴上哼着歌儿离开办公室,才刚坐上驾驶座秘书急急慌慌追来边窃窃私语,池秀听完只回答知道了踩上油门便扬长而去。
“还想闹?给你一点颜色瞧瞧。”她一边驾车奔去医院,一边联系起制作人和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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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跨院老木门经不住急促的叩门眼看就要倒了,金怀春纳闷今日既没住客也没人预约,一早会是谁敲得像夺命鬼。她才解开锁,二片门扇耐不住应声撞破,几名大汉不客气闯入,金怀春被限制行动只能见这票人闯进屋内翻箱倒柜的搜人。
“夏云芝,中国籍,逾期居留即刻逮捕遣返。”
一伙人见到夏云芝就在她手腕上铐,直接架出去押入公安车,连带抄了她所有私人物品。待车辆远离,左邻右舍赶紧扶起吓得腿软的金怀春,有人替她收拾,有人替她打电话,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出点子出主意救人。
“找在雨!你家在雨是律师呀!”
韩屋的巷口,申佐恩怔怔的看见这一幕。
他手里的塑料带松了,真露碎了一地,琼浆玉液和恐惧一起淌淌而出,脑子里全是夏云芝最后一撇惊恐无助的眼神。
“喂!哥,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