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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伤心(1)

周兵列队离城。钱元虎坐于马上,冷冷看着对面的秦文。他手下并无女兵,最后是到城内找了两个随营的家眷,此刻那两人正抱住陶花。她们果真脱了她的衣衫,只用白裘包裹,又喂了些软骨散,以保万无一失,那是万万不可能自己逃跑了。

到周兵尽出,秦文向钱元虎微一点头,钱元虎便派一队士兵进城查看。过了半晌那些士兵出来,表示没有异处,钱元虎便示意那两个女眷送陶花过去。

她们两个走到中间即停下,不肯再前行。

秦文侧头,命秦梧过去接陶花。秦梧斜他一眼,显然是在说你该自己去。连钱元虎都忍不住劝道:“秦将军,你们二人之事我也听说了,是周王强娶你的未婚妻。此刻周王不在左近,她又未着寸缕,你不待这天高皇帝远时动手,更待何时?”秦文冷冷无语。秦梧只好上前去。

她走到那两个女眷跟前,俯身抱起陶花横于马上,圈回马正要起步。陶花一直眼望敌阵,此时赫然看见三只长箭成一排向秦梧后心而来。陶花大惊,急忙喝道:“下马!”

秦梧闻言立刻滚鞍落马,连陶花一起摔落。甫一落地,钱元虎已经到了跟前,伸手一捞将陶花提至马上,低笑道:“美人儿,这么快又见面了。”

话音未停,秦文的铁枪已到钱元虎胸前,秦梧虽在地上,长鞭也挥了上来。

钱元虎骤然受两人攻击,防守有些凌乱。他本来以为会是秦文来接,打算在此与他交手,却不料来的人是秦梧。他和秦文都在密切注视战局,所以应变迅速,两人几乎同时赶到,而其他副将显然都慢了一拍。此时两边倒都有人纷纷上来,却帮不到钱元虎了。

陶花在马上看见钱元虎有些慌乱,已经顾不到马上的俘虏了,当下毫不犹豫伸出一只手臂慢慢去抽取他的佩刀,往腰侧砍去。她吃了软骨散没有力气,行动只能极其缓慢。

钱元虎长刀架住秦文的双枪,一侧身躲过秦梧的长鞭,勉强算是应付过去,却骤见利刃已近了自己腰侧。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刀背一扫陶花,将她扫下马去。秦文即刻纵跃下马,将陶花接在怀里,未舍得她落地。

秦梧大呼小叫起来:“哥哥你不能走啊,我一个人打不过他。”话音未落已经屡屡遇险。秦文只好重新上马,不放心也来不及放下陶花,将她抱坐于马鞍上,单手迎敌。

钱元虎同时迎战两人,已渐不支,带队往城内退去。秦文一纵战马,抢先奔入城门,乱军之中有好几员周将都奔进来,城门才缓缓合上。外面攻城之战重又开始,城内也杀得血流成河,钱元虎进城之后立即上城楼指挥,只由副将对付秦文。

一时之间城内城外都混乱不堪,陶花担心进来的周兵少,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不断地在秦文怀中左顾右盼。他皱了眉头,柔声低劝:“别动了,你还想我左肩再刺一箭不成。”

她一阵脸红,又知道此事在战中关系重大,仍是轻声问他:“伤口怎样了?”

“听说你来,已经好了一半。此刻,又恨不得全都裂开。”说完之后他纵马突围而出到城楼一侧,这个城楼是双城,两个城门之间有巨大空隙,由木板覆盖。秦文引弓射向固定木板的绳索,却因为绳索在上方,他的左臂不能举起,总是失却准头。

陶花一笑,伸出一只手臂:“我帮你掌住准头?”

于是,秦文以一手掌住弓身,一手拉弦,陶花以右手搭上箭,喝一声“放”。

一箭射出,绳索锉断,“哗啦啦”木板落下,尘土飞扬。在那木板之后,赫然是周国精兵,杀声震天而出,往城头袭去。

陶花无限惊喜:“今晚咱们定可一战获取永嘉。”

秦文见战局已定,便策马到城中小巷之内,他与陶花两人都是奔波一夜,伤痕累累。若在往常,他自是继续战下去,可是现在却怕陶花受不了,想找个地方休息。

永嘉城浴在战火之中,城内百姓大多已逃出,随处都是空房。

街边一处民居内,陶花正靠于榻侧,轻轻喘息。窗外火光隐现,杀声震天,映得屋内时明时暗,让人的心境也跟着时起时浮。白裘滑落半边,颈侧锁骨随她喘息若隐若现,在黑暗中闪着玉样光芒。秦文别过头去:“我到外面找件衣服给你。”

还未起身,听见屋外有声响。一个吴越士兵逃到此处,看见空屋门户大开,想进屋来躲一躲。

陶花听见声音,下意识地去捏支袖箭,却捏了个空,才想起自己现在浑身上下,只有一件白裘。她探出藕臂,到秦文身侧去寻他的箭囊,悉悉嗦嗦在他腰间摸索半晌,终是拿出一支箭来捏在手上。

那逃命的士兵仓皇之中,根本无心顾及周围情况。屋内昏暗,他模糊看见床榻的方向,就跌跌撞撞过来。待走近看清时,已经晚了,秦文一枪刺进他前胸。然而,这一枪远不似往日果断有力,那士兵没有即刻断气,倒在地上仍挣扎着想要爬起。他却未再接着刺出第二枪,只是坐在榻上,深深喘息几口。

陶花看他情状,以为他牵动伤处所以无力,于是一箭掷出,正中那士兵咽喉。然而陶花受软骨散所限,没有劲力,那士兵仍是没有毙命,他挣扎着竟然又爬出屋去,保住了性命。

秦文不由苦笑,大周国两位名动天下的悍将在此,竟是没能杀得了一个小小吴越士兵。

陶花不去顾那士兵,只是看住秦文:“伤这么重?”她以为他必然是因伤才至于此。

他摇头,缓缓说:“不是伤……”忽然一把抱起陶花,她的白裘顿时大半滑落。

月光自窗户斜下,照着白裘细软皮毛,映着肌肤冰雪晶莹。

陶花已经明白,心里头七上八下,哑然半晌后无奈出声:“你放开我。”

他摇头:“我再也不会放了。”

她想要推开,而她此刻的力气却不足以让他感受到推拒。

她只好提醒眼下战局:“这是乱军之中,咱们得准备应战。”

他不语,把白裘重新细细裹好,猛然抱起陶花,出门上马而去。

周军已经破城,街头到处可见巷战。秦文唤过一名将领服色的周军,凛然对他说:“传我命令,立闭城门,今夜永嘉屠城,不留一个活物!”

陶花大惊打断:“不可!永嘉守军勇猛,却与百姓无涉,你怎能如此行事?”

秦文看她一眼:“我对钱元虎说过,只要他敢再碰你一指,我就屠城,难道你要我言而无信?”

他对陶花说话时语调已经极尽温柔,可是这话在陶花耳中听来却仍是森寒无比,她大力摇头:“不可……”

两人正争执间,话还没说完时,忽听城外隐隐穿来山呼“大王”之声,陶花顿时面露喜色:“恒岳到了,他定是带着大队随我来的。”

秦文不答话,策马到了城门口,但见城门大开,周营士兵源源不断涌入,有许多都是中军服色。

秦文逆流而出,三军士兵,没有一人不认得他,全都规避让路。偶有人认出他马上横抱着的是陶花,又如何敢出声多惹事端。

出城二十余里,渐渐空旷无人,他到一株榕树前停下。

榕树在南疆才有生长,永嘉之地是吴越国最南之处,才不过刚刚有而已。这株榕树硕大无比,四面垂下的枝条又扎入土中生根,如一个天然帐篷。

他下马走入枝蔓之中,轻轻把陶花放在树下。白裘展开,再无遮掩。刚刚若隐若现时,他只觉她的肌肤光芒四射,照得他心神荡漾,如今完全展开,才看见她身上累累伤痕,顿时万分心痛,反倒定下了心神。

陶花觉到他在一一查看自己周身伤处,于是一动不动,任他查看。只觉他手脚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微,似乎生怕吹痛了她。良久之后,他微微叹息,再无动作。

厮杀声越来越远,只有风吹榕帐的枝条声渐渐清晰起来。陶花望了一眼永嘉城的方向:“恒岳已经到了,我得去见他。”

秦文微微侧头,神色中一缕伤痛刻意避开她的目光,他柔柔唤了一声:“陶花。”

她低低应声。

“与你相识以来,你问过我许多句话,宫变之前总是问我还有没有其他的话要跟你说,后来又问我家国天下和你谁更重要,扬州城下问我是不是嫌弃你,我从来都没有回答过……我一直以为你能明白的……许多话,说出来不如不说,空口无凭,说得又有什么意思?”

“其实,在燕子河边遇见你时,我就已是难以忘怀、常常思念,后来幽州阵前重逢,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二十年间的笑容怕是也没有那一天多。可是,周国那时羸弱不堪,朝中也是暗流涌动,咱们身为将领,朝不保夕,又怎有心去谈情?以前杜姑娘给我医病时说我心太重了,那时我真的就是不敢回答你,也不知道自己该答什么、又能答什么……”

“可是,陶花,你也该想想,我若只是为了功业、为了家族兴衰,何必拼着自己性命不要去给你报仇?乌由一败,契丹元气大伤,耶律德昌的生死已经无关紧要了。柳叶都没能杀得了他,我却拼死去刺他,若不是碰上杜姑娘,怕是就此送命。我以为你是明白的……你也看见了我一直留着你十五岁时在燕子河边射我的那支木箭,箭尖都已经变得圆润,是因为日常带在身边抚弄,你……你竟然都不想想是为什么,竟然不停追问我还有没有话要跟你说。我能答什么?那时是与田家联姻才得了幽州军的虎符,乱世之中,身不由己,我多说一句也怕自己不能承担、怕耽误了你。可是,我却奢望着你能明白……”

陶花愣愣看着他:“可是……可是……”

他转回头来,却迅即低下,仍是不看她的眼睛:“与萧照怜有过情事,是为着当时的局势,与田倩如在九华山逢场作戏,是为了田家的虎符。我喜欢听颜素素弹琴,人世多少无奈,只有在琴声中能有些舒缓,可是,我一直不愿与你细辩解释,我与她虽然是亲密好友,却从未逾矩。若非为政事必要,我并不想理这些女人,我总还想着,有一天,我陪你卸甲归田,相伴度此余生……”

他的声音颤抖,竟是说不下去了。陶花愣愣看着他,再也说不出话。她本来就心思迟钝,又怎么能解得开他如此深藏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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