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河来到《XX时报》时，他只见到了看门的老头和在大门内来回走着的保安。陈水河醒得很早，这些天早上他都醒得很早的，前几天他要去生发公司讨说法，今天他要与《XX时报》的编辑论真假。陈水河站在报社大门前目睹了大门从关闭状态到大开的全过程，大门大开的时刻正是上班的时刻，可是大门前没有一个职工。这里完全不像陈水河曾经所在的工厂，厂大门打开前就已经聚集好些工友了。上班时间过去半个小时后才陆续有人到来。陈水河对看门老头说，你认识这个人吗？陈水河手里拿着昨天出版的报纸指着编辑的名字。看门老头正在看报纸，而且看的也正是与陈水河手里完全相同的报纸。陈水河说，到底认不认识，如果你认识就点点头并且告诉我；如果不认识你就摇摇头。看门老头什么表情也没有。陈水河说，你是守门的所以不认识编辑。陈水河到编辑部，他对从他身边走过去的那个人说，请问钱文革在不在？那人停下脚步说，我就是，你是谁？陈水河举起手中的报纸，说，这个故事是谁提供的？钱文革说，当然是当事人。陈水河说，一个死了一个当尼姑去了，谁提供故事？钱文革说，你，什么意思？陈水河说，就是这个意思。
钱文革的脸像变色龙一样变了颜色，说你不相信就不要看，你不看我们不会伤心的。钱文革向他的办公室走去，他的手不断地向后挥动表示拒绝陈水河的跟随。陈水河没听钱文革的，陈水河像钱的影子一样紧跟其后。钱文革擦拭自己那张一尘不染的桌面，整理已经井然有序的稿件，然后站起来与隔壁的同事说废话。陈水河坐在沙发上，他让昨天的《XX时报》在头顶上舞蹈。另一个刚入座的编辑说，你怎么了？陈水河指指钱文革。编辑说，钱文革，人家一直等着你，你还废话什么？钱文革转过身来，与陈水河并肩而坐。钱掏出香烟，递给陈水河一支，说，你的络腮胡很漂亮，它透着男子汉的刚强。陈水河接过香烟又放到茶几上说，我不吸烟，我戒了，从只长胡子不长发那天起就戒了。
钱文革说，戒烟我们支持，但你不该如此纠缠一篇文章的来龙去脉，应该为再就业努力奋斗。也不该留这么长的络腮胡，你头上无毛而胡子太长很不协调和美观。陈水河说，不要提我的胡子！陈水河捏住两根胡子用力扯下来，轻轻搁在报纸上，说，我抗议。钱文革的目光从陈水河胡子移到光秃秃的脑袋，轻轻地笑着。陈水河说，你还没做出解释。钱文革说，没必要解释。陈水河大声说，一个死了，一个当尼姑了，她没解释原因，谁给你们讲故事？陈水河的叫喊让敞开式的办公室里所有编辑都听到了，他们全都站起来眼望陈水河。陈水河扬起手中报纸，报纸的舞蹈似乎更加精彩了。陈水河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刚进来的那个编辑说，如果是这样，钱文革你可以继续和陈思明说废话，这个大胡子兄弟可以离开了。他们议论两三分钟又坐回了原地，整个办公大厅再也听不到一点人的声音。
钱文革抽第二支烟时，对陈水河说，仪琳不是没死吗，没死不管干什么去了都可能接受采访。陈水河说，她都要去当尼姑了，为什么要接受采访？而且这样的线索你们是怎么得到的？钱文革说，你应该去问作者，作者那里有答案。但是我们有权力和义务保护作者，关于作者的联络地址我们是保密的。陈水河说，你在堵我的路，这就更加让我怀疑该报道的真实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