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撤了残羹冷食,遗珠由墨香伺候着洗漱完毕,便坐到内室床上,下了宝帐白纱。
一会儿便见一位圆壮身材的白面太医由宫婢引着进来,坐在白纱外放置的凳子上,请遗珠伸手。
太医用白绢搭在遗珠的手腕上,三指搭在遗珠的脉上,沉吟半响道:“王妃无大碍,只不过有些气郁凝滞,肝失疏泄,臣斗胆一问,王妃近日可是易怒?”
遗珠被问的神色凝滞,半响,便叹息道:“因一些事不大顺心,吾又不愿责罚奴婢,只能压抑着,所以……”
“王妃仁厚。臣为您开几服药吃了便也无大碍。”
“刘太医,且慢。吾还有事相询。”
“王妃请问。”刚要起身要走的太医又坐下道。
“刘太医,我的身子,是您一直调理的,不知我、我还有怀胎的可能吗?”遗珠略略激动道。
“呃……”太医为难的踌躇半响,少顷便道:“王妃,还请再调理几年,兴许会有希望的。”
遗珠神色黯淡,啼泣哽咽。
九郎不在,府里只奉珠一个主子,她也不想自己用膳,便餐餐都要找卢氏并房公用,因此昨日福喜做的乳酿鱼便让家里人分享了。
知道那天下第一楼是郎子家的,房公便呵呵笑着道:“往后再和同僚去吃酒,我可不付钱。”
奉珠吃完鱼汤,把玉碗放下,便笑道:“这是理所当然的,阿爹你若去便记我的帐好了。”
“你这丫头,还和你爹记账。”卢氏笑骂。“怎么,也要记阿娘的帐?”
“三姐、三姐,你也记我的帐吗?”遗则呼噜呼噜喝完一大碗鱼汤,拍拍饱饱的肚皮,嘻嘻添闹道。
“自然啊。纵然我自己去也要记账,无规矩不成方圆,万不可咱们自己混乱了规矩。”奉珠得意道。
惹得房公哈哈大笑,直说奉珠会做生意。
“她这是胳膊肘子往外拐。”卢氏笑骂道。
“夫人错了,她可是往自己家里拐的。”
“什么嘛,只是记账罢了,又不是收你们钱,他若是敢收你们的钱,我也饶不了他。”奉珠羞赧道。
“三姐、三姐,往后小弟就记你的帐了啊。”遗则嘿嘿道。
“小机灵鬼,三姐还请得起你吃鱼。”遗珠朝遗则努努鼻子道。
遗则向遗珠扮个鬼脸,站起身就想往外跑。
“站住。”卢氏擦擦嘴角,慢慢道。
遗则身体僵了僵,慢慢转过头来,拱手作揖道:“母亲。”
“明日你大哥成亲,你别忘了去做傧相。”卢氏脸带不大自然的微笑道。
“儿子知道了。”遗则恭敬道。
“那、那你就去玩吧。”卢氏叹口气道。
“爹、娘、三姐,阿则告退。”遗则长舒一口气,转身,一蹦三跳的就往屋外跑。
奉珠接过清茶漱了漱口,吐在痰盂里,又拿帕子擦了擦手,便随着父母起身往大厅里去。
房公并卢氏在坐床上坐了,奉珠接过丫头们呈上来的茶盏奉上,自己也脱了鞋子跽坐到小几一旁。
“夫人莫要忧心,等阿则大些便懂事了。”房公捋须劝慰道。
“还不都怨你。”卢氏没好气道。
“莫气、莫气,气大伤身。”房公见奉珠还在,尴尬笑笑。
奉珠赔笑,便道:“阿则有我呢,我一直在开导他。明日便是大哥成亲的好日子,阿娘我能做什么呢,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明晚上没你什么事,你若是想见元娘呢便来看看,若是嫌吵闹呢,便后儿早上来。”卢氏道。
“哦。”奉珠应着,往外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便起身道:“女儿告退。”
“去吧,我见你也知道分寸了,知道自己郎君不在家,便老实在家里呆着,这就好。在郎子回来之前,你自己莫要出门了,可听见没有?若是无聊了,便来我这里坐坐。”卢氏不放心的嘱咐道。
“我知道了,阿娘你放心吧。”奉珠吐吐舌,心想,亏得今日没出去呢。
“对了,阿爹,你可知道军队什么时候班师回朝吗?”奉珠转过身来问道。
“快了。具体的军务阿爹不好告诉你,不过,也就是几日功夫的事情,你莫急也莫要担心,我军一路势如破竹,成功在望。”房公知道奉珠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心中难免担心害怕,便安抚道。
“他说最多两个月就回来的,可是现在呢,算算日子,已经两个月又一天了,他还是没回来。”奉珠嘟嚷道。
“出征在外,变化莫测,便是他自己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来,珠娘,你要理解他。”房公道。“更何况,吐谷浑气候恶劣,冰天雪地,很是辛苦,你这个做妻子的可不能有怨言啊。”
奉珠抿着唇不说话,欠了欠身领着锦画彩棋便往自己家里去。
“郎子在外头辛苦,我们珠娘心里也不好受,日夜担惊受怕的。”卢氏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郎子是个有算计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房公沉吟半响,如是道。
回了家,一进大厅便听见雪球和小狮子的汪汪声,看见这两只小东西正在追逐着相互咬尾巴,本是心情糟糕的奉珠便扑哧一声笑了,抬眸轻斥阿奴道:“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阿奴挠挠头,笑道:“奴婢在它们的尾巴上抹了点肉汁,嘿嘿。”
说着话呢便听小狮子吱呦一声叫喊,汪汪狂叫。
奉珠转脸去看,便见雪球正一口咬住小狮子的尾巴。
“雪球,快放开小狮子!”奉珠忙去把雪球抱开扔到一边,心疼的抱起小狮子。
雪球摇着尾巴不满的朝着奉珠汪汪几声。
“阿奴!”奉珠一看小狮子的尾巴都被咬出血了,便不高兴的瞪了阿奴一眼,恼怒道:“谁让你碰我的狮子犬的?你胆子越发大了!”
阿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耳朵,哭丧着脸道:“阿奴看见夫人不高兴,就想让夫人高兴,阿奴没想到雪球真的会咬小狮子的。夫人,阿奴错了,求夫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