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坐在大厅中间,丫头们便搬上来一扇绢纱屏风挡住新娘。
楼门一开,外头就簇拥着新郎一股脑的挤了进来。
奉珠心有不甘,这便要跟他走了?也太便宜他了吧,我还在生气呢。
便见锦画拿来一副金马鞍放在屏风外头,请李姬阳坐上去。
透过屏风纱帐影影绰绰便见外头一个身躯颀长的男子被压着做到了低矮的马鞍上,奉珠挺了挺小蛮腰,哼哼,也可是比你高一点的。
这是便又听到“呱呱”大雁的叫声,便见有人把雁塞到他的手上,还没怎么看明白,便“哗啦”“呱呱”,那大雁被他从屏风上扔了过来,奉珠下意识的去挡,可也用不着她,自有一众人嘻嘻笑着,眼疾手快的给接住,抖开红罗包裹住,然后用红丝线缠着大雁的嘴,不让它叫。
“快吟诗!”便听元娘和永安又叫嚣道。
又吟诗?李姬阳去看遗则。
遗则嘿嘿一笑,便对着屏风又开始吟诵。
一连三首,屏风内的侍娘们仍是不移开屏风,李姬阳心思一转,便微微一笑道:“绣障重重掩,侍娘个个刁。内有吾新妇,自去又何妨?”
说这话便是要自己移开了。
奉珠想刁难刁难他,张口便想奉还回去,却不想被卢氏一瞪,奉珠只好乖乖的闭嘴。
这时候,一对漂亮的童男童女才将屏风移开。
新郎怀里又被塞了一只大雁,便见李姬阳单膝跪在奉珠面前,把大雁交给奉珠。
奉珠抬眸偷觑,李姬阳直视过去,两人目光相对,便一下子搅缠在一起。
奉珠便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个不停,李姬阳便情不自禁的扬唇笑开。
卢氏看着高兴,便道:“郎子快起来吧。”
此礼行完之后,便有人请卢氏并房公在东面榻上坐了,一对新人跪在父母面前。
知道女儿就此是别人家的了,房公心中酸胀,便道了一句,夫妻同心,情绪激动的就摆摆手没再说话。
卢氏就掩面哭道:“从来生处却为客,此后随夫始是家。往后便一心一意侍奉夫君吧。”
卢氏亦是摆摆手,让走。
奉珠禁不住颗颗眼泪往外貌,拜倒在地,“父亲、母亲,女儿拜辞。”
李姬阳握住奉珠的手,把奉珠从地上抱起来,柔声道:“莫哭。”
奉珠仍是翘头去看房公并卢氏,哭哭啼啼怎么都止不住。
李姬阳便道:“仔细哭花了妆,丑。”
奉珠立时住了眼泪,不满的瞪着李姬阳。
李姬阳一笑,便道:“定不让你离开父母就是。”
“你总是骗人,我不信你。”奉珠揽着李姬阳脖颈,嘟囔道。
“成了!”
有人一生喜报,府上就开始点爆竹。
爆竹嘭嘭,笑语飞声。
整个国公府就像是炸开锅一样,处处欢声笑语,礼炮齐鸣。
偏僻冷清的院子里,遗珠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热闹喧哗,心冷如寒冰。
江氏懦懦坐在床尾,不知该如何开解她。只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放在遗珠身边,道:“二娘子,多少吃些,你今日也要出阁的。”
遗珠听了,木然的眼珠慢慢转动,看着江氏,猛然扑向她,突兀的大哭出声,声音尖锐:“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你生下我就是要我受辱受苦的吗!”
“啊……”遗珠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我不能孕胎了,永远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谁来救救我,啊……”
“我的孩子啊……孩子……”
见到自己的孩子这般痛苦,江氏只是坐在凳子上哭。
临到上新郎的墨车时,李姬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瞧奉珠一张艳色无双的脸就这样露在外头,李姬阳便转身问元娘:“新娘头上该有个遮盖物吧?”
元娘一愣,看向永安,永安却道:“要那个干什么,我给扔了。”
“去找来。”李姬阳沉下声道。
永安哼一声,心中还真有点惧这个男子,便哼一声就去找。
“是我不想戴。遮住我的眼,我都看不到你。”奉珠给永安开脱道。
李姬阳哼了一声。
“小气鬼。”嘴上如此说,奉珠心中却高兴的很。
“给你盖上了啊,啧啧,从此你就是一个有夫君的人了,和我们不一样了,要不你别嫁了吧。”永安引诱道。
奉珠纠结的看着李姬阳。
李姬阳气得瞪了奉珠一眼:“你想抗旨?”
奉珠赶紧摇头,老实的低头让永安给她盖上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
总算是上了新郎的墨车,侍娘们去后头坐从车,把傧相们赶下去骑马。
此时,天色已经渐黑。
仆从执着火烛在前头开路,乐人在后吹吹唱唱,中间进着新娘墨车的是一众带刀武将,这是防止有障车讨采头的人胡来。
迎亲队伍在几个主干道上绕了几圈,终是遇上一些凑热闹的。
李姬阳心中警惕,一开始便没想善了,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离开过新娘的墨车。
这些人挡出去路,当街便唱:“儿郎伟!我是诸州小子,寄旅他乡。形容窈窕,妩媚诸郎。含珠吐玉,束带矜装。故来障车,须得牛羊!”
“儿郎伟!古来障车,金银铜钱撒过来!”
“……”
奉珠知道这障车的习俗,便想按照礼仪回话。
李姬阳却不让她出声。
“怎么?”奉珠不解。
“嘘。坐进去,别冒头。”李姬阳手势一挥,便有二十武将将墨车团团包围。
又一挥,便有宝庆大把大把的在前头撒铜钱,紧跟着,剩下的武将便将这伙人强行分开,让墨车从中间行过。
“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还不让障车啊。”
“就是啊……”
一通吵嚷,其中便有人动气武来。
李姬阳冷哼一声,便道:“把捣乱的人抓起来,严刑拷打。”
“是!”安庆领命。
这墨车并非四面有车壁的,而是垂挂红纱帐幔的迎亲车,听着外头动静,便担心道:“李姬阳,发生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