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秉成离开后,刘海瑞关上办公室的门发了一会呆。
继续拿起桌上那本《求是》杂志,随便翻了几页。“滴滴”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刘海瑞拿起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短信是儿子发来的:
爸爸,我回来了,晚上我跟妈在家等你吃饭――小涛。
刘海瑞的儿子叫刘涛,今年二十二岁,大学毕业不到两个月,实习刚刚结束。他和绝大多数的应届毕业生一样需要自谋职业,面临着就业的压力。在就业这件事上,刘海瑞与儿子刘涛已经达成了“协议”:
毕业后要自谋职业,父母提供半年的免费食宿和找工作的必要经费;半年后工作落实不了,生活的基本开支仍由父母提供,但需打借条。找到工作后务必于一年内还清“债务”。若一年内未能落实就业单位,需回农村老家种田。
刘涛深知父亲的秉性,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当然也很理解父亲的做法。在儿子刘涛心目中刘海瑞是个威严的家长。
看着儿子的短信,刘海瑞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将双手反扣在后脑,若有所思。
下午五点整,刘海瑞“准点”下班。去年的春节,儿子在校勤工俭学,放弃回家与父母团聚,说起来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儿子,不知他是瘦了还是胖了,坐在车里的刘海瑞此时很想念儿子。
一处幽静的公园后面是几排小型的四合院,房屋的产权已归属于所住的人们。仁孝市近六成的领导同志住在这个小区。刘海瑞目送司机离开后,按了按刷着灰色油漆的铁门上的门铃。
“来了,来了!”刘海瑞在门外听见了妻子的声音。
“吱”门被打开,妻子满面春风,不用问是儿子回来给高兴的。刘海瑞的妻子--王思勤,可以说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王思勤很长时间以来一直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她是刘海瑞中学、大学时的同班同学,可谓“青梅竹马”。
二十七年前她和刘海瑞同时考入XX政法大学,当年刘海瑞去学校报到的路费还是王思勤家里出的。以至于现在刘海瑞还时常念叨着路费这档子事。刘海瑞走上领导岗位恰逢儿子念高中,王思勤毅然辞去了法院的工作,决心在家伺候他们家的两个“大老爷们”。
站在王思勤身后的刘涛看到刘海瑞后,高兴地叫了声:
“爸爸!”
“哎!”刘海瑞高兴地答应着,一改往日的严肃。
眼前的刘涛,胳膊上多了一圈肌肉,留着短分头,人明显黑了些,帅气的外表下多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概。看着儿子变得成熟,刘海瑞暗自高兴,也不免有些感叹:自己终究有一天会变老,要退休。趁现在还算年富力强,应该为党多做点工作,为老百姓多做些实事,无愧于党和人民,也不辜负老父亲对自己的期望。
刘涛接过爸爸刘海瑞的公文包,妻子王思勤用手压井打了一盆凉水端在石阶上,脸盆边搭了一块毛巾。
“老刘,快洗把脸,马上吃饭!”王思勤一边说着话,一边端着碗筷准备盛饭。
“好的!”刘海瑞卷起袖子,将脖子伸进脸盆里。
刘海瑞一家吃饭是有讲究的,主次分得很清楚。面南背北也就是背着堂屋后墙的位子是刘海瑞坐的,这是上座。与刘海瑞坐位相反即背对着门的位子是刘涛的。王思勤坐在刘海瑞他们爷俩的中间。
刘涛从橱柜里拿出一瓶酒,背对着老爸快速地拧开,然后一转身,弯下腰慢慢地往本已准备好的小酒盅里倒酒。刘涛将倒满酒的酒杯双手端到刘海瑞面前。
“爸,你尝尝这酒。”刘涛怯生生地说。
刘海瑞看了看摆在桌上的酒瓶,这是一瓶平常最爱喝却又不常喝的酒---五粮液。
“哪里来的这么好的酒?”刘海瑞对儿子刘涛摆起了面孔,转身又看了看妻子,目光里充满了怀疑。
“这是你儿子用打工挣的钱,给你买的酒,花了二百多块,你看你,又往歪处想了不是?”没等儿子回答,夫人便笑呵呵地解释。
“小兔崽子,谁叫你买这么贵的酒,挣点钱先留着自己用!上了几年学别的没学会,学会了浪费!”刘海瑞嘴上在数落,实际心里挺高兴,他觉得儿子开始懂事,而且为了孝敬老爸也挺能舍得。
刘涛不好意思地陪着笑。刘海瑞示意儿子坐下,脸上露出在儿子看来难得的笑容。刘涛能感受到老爸是很开心的。
“坐了一夜的车,累不累?”刘海瑞关切地问起儿子。
“不累,一想到您和妈,我根本就睡不着,嘿嘿。”
“吃块肉,完了跟爸说说你的打算。”刘海瑞夹了一块刘涛最爱吃的红烧肉放到刘涛的碗里。
刘涛叨起爸爸夹的肉,吞到嘴里享受地嚼了几下。
“我打算明天就去人才市场,简历已经制作好了,最好在咱家这里能找到工作,实在不行涌光那边要是有机会也可以考虑过去。”
“嗯,先就业后择业,别好高骛远,现在就业环境并不理想。”刘海瑞接着儿子的话说。
“老刘,儿子要找不到合适的,我就去找他舅舅,进事业单位多好,好多人挤破头皮往里钻呢。”王思勤往刘海瑞碗里夹了一些青菜。
吃着妻子夹来的青菜,刘海瑞并不领情。他瞪了一眼王思勤,说:“你忘记我跟儿子的‘约法三章’?这还没开始你就把后路给想好了是不是?干嘛找他舅舅,找他老爸多好!”
“不正是因为他老爸认死理,所以,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再去找他舅舅,是实在不行才这样的嘛!”
王思勤有点不服气丈夫说的话。
“得,无论如何咱不去托关系,让咱们儿子自力更生,儿子好久没回来,只当我刚才说着玩的,别拉着脸嘛。”王思勤又“哄”起了刘海瑞。
王思勤这么一哄,还真凑效。刘海瑞愉快地朝她看了一眼,“嘿”的一声,端起酒杯,仰起脖子,“啪”,一口酒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