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川山脉的阴雨渐渐大了起来，乌云之中，有雷蛇开始咆哮。整个天地，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雷光之下，树影乱摆，枝叶飘摇。
天地一片动荡！
动荡之中天地却是分外的静谧，只有风吹雨打万物的声音，偶尔添上几声兽吼，却更是平添了一分寂静。
这么大的风雨，就是妖兽都要退避三舍，纷纷归巢。然而，在一棵大树的前面，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汇聚于此。
在这棵树上，钉着一个****的，干瘦的男子。男子被砍断了四肢，挖掉了双眼，削去了鼻子，切掉了耳朵，割掉了舌头，就连“第五肢”也被拔掉了。
在男子的身上，刻着几个血淋淋的大字，这样就算风雨再大，也不至于磨灭。这几个字，很简单，很简单：
下一个，是谁？
男子还没有彻底的死去，张大着没有了舌头的嘴巴，“啊啊啊”的叫个不停，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场面，这男子，好惨，好惨。
惨到，活着只是为了想要死去。惨到，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才能形容。
风寒雨寒天寒，却及不上心中的寒。
“大哥，我们还要继续找吗？”
“看来这笔钱不容易赚啊，三弟，我们还是退出吧。”
有人开始颤抖，有人开始犹豫，有人开始恐惧。在场者，十之五六开始放弃。毕竟，任谁也不想变成这幅鬼样子。
钱虽好，却不及命好。命是好，却要健全才算好。
取舍这个道理，身为佣兵的众人还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的。
男子被钉在树上，一直被钉在树上，没有人放下他，没有人救他，甚至没有人发发善心给他个痛快，哪怕是他以前的佣兵团战友。所有人，无一例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在痛苦中慢慢的死去。
这句话果然没错：世上再寒冷的事物，都寒不过，人心。
这件事传播的很快，给周围几座城市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震动。如此可怖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却纷纷赶来观看。
半天之后，就连马川山都被惊动而来。
看着这个凄惨的男子，马川山双眼眯成了一丝缝。这丝缝里泛着微光，微光里有震惊，有忌惮，有寒意，似乎还有……恐惧。
马川山闭上了眼，悄悄深吸了口气，语气尽量平静道：“他们必须死！酬金给我加到一万，无论生死，我都要看到他们出现在我面前！”
“大人，一万颗元息石，这是不是……”
“闭嘴，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马川山就连平静都难以保持，低沉吼出了这一句。他的属下心中感到震撼，这个平日里阴沉不显情绪，修为强大无匹的城主大人，竟然会为了两个小乞丐舍去近半身家。而且，城主大人似乎有些恐惧啊！
哪怕这恐惧很少很少，可是，再少，也是恐惧啊！
这件事似乎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还在下着，雨势没有丝毫减弱，不知还要下多久。
莫尘莫虚的计划很成功，这件事成功吓退了很多人，莫尘莫虚的逃亡躲避之路轻松了不少。可是，莫尘莫虚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从那件事后，到现在已经一天了，莫尘莫虚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雷打不动的修炼都似乎忘了。休息下来的时候，二人只是静静望着电闪雷鸣的苍穹，静静沉默着，静静沉思着，静静……沉痛着。
“尘大。”一天了，莫虚终于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他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疲惫，还有迷茫，“尘大，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不知是淋了一天一夜的风雨，还是想到了不愿回忆的手段，莫尘身子抖了抖，竟是停下了奔走的脚步，站在了树顶。
莫虚跟着停了下来，二人隔着丈许距离，在黑暗中，彼此看着彼此。却无言，唯有沉默。
这场风雨真的很大很大，将莫尘莫虚一身的肮脏都冲洗掉了不少，露出了二人略显稚嫩，略显干净的面庞。
只是，身子是干净了不少。但是，他们知道，他们并没有变得更干净啊！
他们手上沾染的鲜血越来越多，他们心中积累的罪恶也是越来越多。他们身子是肮脏的，出生是肮脏的，地位是肮脏的，现在就连心灵，也是肮脏的！
是不是，他们整个人，这辈子，都注定是肮脏的？
肮脏地，活着。
然后，肮脏地，死去。
良久之后，莫尘收回了目光，望向漆黑的苍穹。雨落进了他的眼中，流出的时候会不会有点咸，会不会变作泪？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这一刻，风吹枝叶声，雨打万物声，电闪雷鸣声，都好似远去了。只有莫尘幽幽的话语，在耳边兀自叹息。
“虚大，我们只是为了……活着啊！”
“轰隆！”
雷霆炸响，电光闪耀，这两张稚嫩的面庞上，却看不到丝毫的稚嫩。有的，是成熟，是沧桑，是苦涩，是无奈。
是啊，他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活着啊！
只此而已，仅此而已！
这件事是吓退了许多人，但是留下的，却无一弱者。而且，莫尘莫虚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他们竟是适得其反了。
因为马川山将酬金提到了一万颗元息石这样的恐怖价格，而且生死不论。由此，越来越多的强者争先恐后加入了寻找莫尘莫虚的队伍。
或许是报应吧，这件事之后的第三天，莫尘莫虚在狂风暴雨中正面碰上了一个强悍的佣兵团。
这个佣兵团五个成员，其中一个淬体九重，四个淬体八重，莫尘莫虚正面对上没有丝毫胜算，能做的就是走为上策。然而，接下来莫尘莫虚最不想看到的事发生了。
这个佣兵团没能追到莫尘莫虚，但是莫尘莫虚也无法将他们彻底甩掉，始终追着不放。然后连锁反应发生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追杀莫尘莫虚的行列。莫尘莫虚再能逃跑，也感到了近在眼前的生死危机。
莫尘莫虚已经不眠不休逃了三天三夜了，还是仗着对黑夜的熟悉才幸免于难。不过，莫尘莫虚愈加疲累。这还没什么，毕竟以莫尘莫虚的毅力还能坚持很长时间。
但是，他们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因为追杀者紧随其后，莫尘莫虚连猎杀妖兽吸血恢复的时间都没有。再这样下去的话，莫尘莫虚要不了多久，不死在他人手里，也要死在一身伤势之下。
没办法，反正横竖都是死，莫尘莫虚选择了最后一搏。他们逃到了让人闻风丧胆，进去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横川山脉的禁区——凶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