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中后期，在粮食局机关，新成家的朋友同事常在一起聚餐，很是热闹。所谓聚餐，就是在一起喝酒。每每聚餐，不去饭店，而是在家里。春节期间，住在和不住在粮食局大院里的年轻人，你请一顿，我请一顿，热闹非凡。经常在一起相聚的，有郝春木、苗运来、张厚忠、曾浩、蔡鸿雨、李本大等，郝春木是重要人物，常聚餐的那会儿，他还不是人事股长，当了人事股长，他就不怎么参加这种场合了。郝春木确实够朋友，为人慷慨，出手大方，总是抱着吃亏的态度。聚餐请客的名目繁多，有时候，请大家帮忙买一趟煤球，正好趁便招待大家一餐，酒桌上，猜拳行令，热闹非凡。只是这请客，忙坏了家里的男女主人，尤其是女主人，但女主人也高兴，都是年轻人，哪个不想热闹，请客都是有来有往的，哪家又甘愿落后呢？这请客从春节过后始，一年四季，聚餐不断，给大家的日常生活增添了不少欢乐。
让蔡鸿雨稍觉意外，也十分高兴的是，老婆工作调动的事，竟然在这个秋天办成了。春华秋实，这办事，有时候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蔡鸿雨清楚，这是郝春木帮的忙，没想到自己处在难中时，郝春木伸出了援手。原以为郝春木心有余力不足，帮不上这个忙，没想到这个忙，竟然在第二年帮成了，蔡鸿雨感激之情自不必说。心里想，要记住人家的恩情，有机会一定要多报答。
郝春木在人事股长的位子上坐了一年多了。对于郝来说，做人事股长轻车熟路，毕竟，他在人事股工作了多年，业务熟悉。郝春木沟通能力特别强，不管见了谁的面，只要认识，总会主动给人家打招呼。他是一个十分注重个人修养的人，在平常人看来，是一个有素质的人，一个有格调的人，能帮你处，尽量给予帮助，不尖不糙，很好相处。与郝春木打交道的几年时间，蔡鸿雨就没听到郝春木说过某个人的坏话，每每提起一个人，不管是新人还是旧人，郝春木总会说一句，“这个人不错的。”这个人不错的，这句话几乎成了郝春木的口头禅。不讲别人坏话的郝春木，也得到粮食局上下的一片赞扬，粮食职工，每每提起郝春木，总会说上一句，这个人很不错；不大，随和，不像有些人，官不大，架子不小，见人带理不理，或对上恭顺有加，笑容可掬，对下一本正经，满脸严肃，变脸能力特强。蔡鸿雨在粮食局见到过不少所谓的小领导，方面大员，以为他们不会笑呢，反正蔡很少见到他们笑过，但只要见到更大些的领导，比如局长或副局长，那笑容马上堆满一脸。蔡不明白，一秒钟前，这脸还是本着的，怎么一见领导就闪电般变脸了呢，这笑容也来得太快了，快得让人不忍卒读，不可思议。
人事股现在一共三个人，一个股长，一个副股长，还有那位从打字室调过来的曾浩。前文有交待，那个副股长雷雪桥，是从工业股调过来的，也是紫局长一手关照的。雷雪桥不仅是紫局长的老乡，与紫的老家在一个村，据说，他之所以能调到人事股，归功于紫局长在财会股的小姨子沈奇红，不知怎么回事，听说是在沈奇红的力荐下，雷雪桥才调到人事股的。雷雪桥调到人事股后，很快升任副股长，不过，随之而来的，是与郝春木的关系越来越差了。雷雪桥不像曾浩那样听郝春木的话，更没有像原先在人事股的蔡鸿雨那样，崇拜郝春木。郝春木的工作，没有以前那么顺了，雷雪桥不怎么买他的账，郝股长的意见，常常遭到雷副股长的反对，这让郝很不高兴，但郝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善于与不同的人打交道，有礼有节，让对方无话可说。就工作能力来说，雷雪桥比郝春木差远了，无论是文笔还是人品，无论是业务能力还是办事能力，雷都没有办法和郝春木相提并论，两人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
近来，粮食局上下在传播一个消息，说郝春木出了绯闻，这绯闻虽不足于把他股长职务摘了去，却给他的人生仕途蒙上一层面纱，变得不是那么清晰了。据说，不久前，组织部到粮食局考察干部时，重点考察了郝春木，把郝春木做为副局长人选，列入了县委组织部后备干部名录，可谓前途一片光明。现在，这事出的，有点得不偿失。粮食局不少人都觉得，像郝春木这样素质的人，口碑这么好的人，怎么也会犯这样的错误？这种桃色新闻一经暴露，传播速度之快，堪比光速，一时间，在粮食系统上下传开了。开始，蔡鸿雨还觉得，这事与自己无关，别人议论郝春木时，他还不以为然，现在，自己才知道，这其中，最难堪的，就是蔡鸿雨本人了。
抱着女儿，面对入冬的第一场雪，蔡鸿雨对着呀呀学语的女儿说，“这是你来到人世上的第二场雪了，你得记住呀！第一场雪，你才刚刚出生，没有看到，雪就没了。”蔡鸿雨高兴地看着女儿的小脸蛋，心想，这场雪，女儿是记不住的，能记住的，是这女儿的爸爸，爸爸永远忘不了抱着女儿看这第二场雪的情景。
前段时间，蔡鸿雨发现，在一库上班的老婆常常晚上出去，一出去，回到家就十点十一点了，还好，女儿已戒奶，不然，真是难坏了带女儿的妹妹了。几个月下来，蔡鸿雨也没有怀疑什么。小逄是土生土长的城关人，小学，中学同学多，这些同学，除了考取大专院校的，大多在这个县城工作，工作之余，同学聚个会，谁谁结婚了，家里添小孩了，小孩过周什么的，去庆贺一番，也很正常，晚点回家，也无不可。但让蔡鸿雨感到不解的是，老婆好像性功能出了问题，通俗地说，就是性冷淡，这让蔡鸿雨受不了。有几次，蔡鸿雨提出，让逄玉玲去医院检查一下，但她执意不去，认为自己一切正常，无须检查。为此，两口子闹了好长一段时间别扭。
结婚没几年，夫妻生活成了这个样子，蔡鸿雨苦恼不堪。蔡鸿雨是个耐性极强的人，睡在一张床上，一个长枕头，头挨着头，身子贴着身子，一个被窝里的夫妻，双双年轻，本来应是烈火干柴，现在却是秋雨淅沥，不湿地皮，身体近在咫尺，心却远隔天涯。有时，十来天半个月，逄玉玲也让蔡鸿雨尽情发挥一下，蔡鸿雨自然喜不自禁，忙忙地凑上去，像是去品尝美味佳肴一样，抚摸着那光滑细腻的胴体，从上到下如数家珍，老婆也有反应，但总有点心猿意马，感觉怪怪的，有时，不经意间，竟把蔡鸿雨推了下去，让在兴头上的这个男人一下子掉进了冰窖。蔡鸿雨觉得，以前抚摸老婆敏感部位时，总能让老婆不能自已，如今，自己的这双手再也没有那么神奇了。
蔡鸿雨怀疑逄玉玲外遇，始于一个月前，他觉得，老婆一定有问题。开始，蔡鸿雨以为，逄玉玲对自己性冷淡，不是有意的，是生理反应，是阶段性的，也许这是无可厚非的，但一段时间下来，蔡鸿雨觉得不对，知妻莫如夫，夫妻之间，那是什么关系，天底下，还有比夫妻更亲密的关系吗？夫妻，那是天下最自然、最亲密、最和谐、最没有距离感的两个人，多数时候夫妻两个可以合而为一，结为一体。不错，蔡鸿雨与王若云与万婉的关系，逄玉玲多少知道些，但那是在逄玉玲之前发生的，年轻人，哪个没谈过几个对象呢，谈一个就成的有，但更多的不是那样，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初恋往往成不了。她逄玉玲和蔡鸿雨谈对象前，也谈过几个男朋友，只是谈的时间都比较短，有的是看两场电影，有的只是媒人提一下，面都没有见。过去的那些恋爱史，一旦成婚，都成了过眼烟云，眼前的日子才是真实存在。退一步说，过去的，哪怕刻骨铭心，也是过去，也是没有意义的，过好眼下的日子才是。
与天下的男人一样，蔡鸿雨决不想妻子与其他男人有染。经常晚上外出的妻子，不一定是坏妻子，但完全是私人交往，无公务之累的外出，就有点让人受不了。毕竟，家里有小孩，毕竟，家里有很多事需要晚上做，毕竟，白天上了一天班，晚上能呆在家里，也是一种享受。隔三岔五，逄玉玲出去应酬；蔡鸿雨呆在家里，备课，看书，批改学员作业，准备第二天上课，有的是事情做。做事归做事，最近一段时间，蔡鸿雨在做一件特别的事，每到晚上十时后，发现逄玉玲没有回来，就出去迎，其实，也就是迎到粮食局大门口，就不往前去了。粮食局大门口，那可是通向粮食局职工宿舍大院的必经之路，住在粮食局宿舍院的职工，不经这里就进不了这个大院。蔡鸿雨在此驻足，原地打转，转来转去，转累了就找个地方小坐一会儿，见来人，又起来转，见了较熟悉的，说说话，闲扯两句，就这样，逄玉玲不在家的好多晚上，蔡鸿雨都是这样过来的。见到老婆一个人回来，他就提前一步回家，若无其事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