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吓了一跳，连忙缩起身子，低下头去。不过屋子里并没有其他动静，片刻之后，传出了一阵鼾声。
二人再次抬头，却见王全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下去。但陈式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继续示意刘宇潜伏下去，一动不动。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屋外已安静下来。屋子里，油灯灯光摇曳，火塘子的火炭，更忽明忽暗。
王全鼾声大作，显然已睡熟了……陈式慢慢撑起身子，向刘宇要过猎刀，伸了伸腿，双脚轻轻落地，而后匍匐着身子，观察片刻后，见王全确实睡得死了，这才慢慢起身，轻手轻脚走到床边。
陈式轻轻的拔出猎刀，就着屋中的光亮，王全那张油光闪闪的胖脸，清晰可见。
他举起猎刀，慢慢靠近成纪的脖子，当猎刀距离王全脖子大约还有半厘米左右的时候，突然一只小手一把抓住了刀柄，陈式猛然一惊，转身望去才发现是刘宇，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俊秀的脸上此刻也有了几分的坚毅。
陈式点了头没有说话，后退了几步，同时也将猎刀交给给了刘宇。
刘宇的心，砰砰直跳。
他举起猎刀，慢慢靠近王全的脖子，他双手握着猎刀，呼吸也不由的重了几分，猛然用力……噗，被磨得锋利无比的猎刀，狠狠的切进了王全的脖子。
王全双眼猛然睁开，可没等他看清楚凶手是谁，陈式突然一手握着刀柄，用力一拉。另一只手捂住了王全的嘴，刀口带着一股血水就离开了王全的身子……王全瞪着眼睛，双手乱抓，鲜血顺着脖子汩汩流淌，瞬间染红了床铺。一只手伸出，抓住了刘宇的胳膊，他奋力的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刘宇这时候，也不那么紧张了，扬手噗的又是一刀，直插王全的心脏，肥胖的身子抽搐两下，王全噗通就倒在血泊中，面朝天，整个人躺在床榻上……
刘宇把短刀插回腰间，挣开了王全的手，而后探手抄起了放在木枕边上的匣子。
他打开来看了一眼，金子都还在。于是往怀里一揣，看了一眼王全的尸体，陈式上前从尸体腰间解下一个袋子。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是五铢钱，有不少。陈式也不含糊，把钱袋子也揣进怀里，而后便悄然领着刘宇走出房间。
由于二人杀人干净利索，所以动静并不大。隔壁房间的护卫，显然也睡死了，没有觉察到这边发生的变故。清冷的空气拂来，令刘宇的头脑一清。
关好房门，看院子里也没有动静，于是猫着腰一路小跑，便来到墙边旁边。二人沿着原路返回，陈式在院墙外，又把留下的脚印给清理掉。四下里看了一眼，见没有人，这才顺着小路一路小跑，离开了王家。一下子跑出去四五百米，陈式这才停下脚步，刘宇手扶路旁的一棵树，弯着腰大口喘息，脸上满是汗水和眼泪。
前世，刘宇没有杀过人！现在，他却杀人了，其中的刺激和恐慌交织一处，令他好半天没办法平息情绪。陈式站在旁边以有趣的目光注视着刘宇，这孩子今天带给他的惊喜太多了，胆大心细，怕是这孩子以后定能成大器。
不行，必须赶快回去！趁天亮之后王家反应过来之前离开这里，否则后患无穷在想要离开就难了。刘宇想到这里，强直起身子，就准备和陈式回家。
曹家小屋里，油灯忽明忽暗，轻轻摇曳。
刘林、孙氏二人人静静的坐着，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刘宇，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刘宇瘦小的身体上，似有多了一股威压。那一身早已经脏破不堪的短布衣上，带着斑斑血迹，此时，血迹已干，呈现出一种暗紫色。脸上还带着血污，就连刘宇藏在身后的双手，也沾染着鲜血……
大门口，陈式一脸苦笑，眼中却流露出赞赏之色。
“混小子，你居然敢去杀人！”刘林突然大叫一声，吓了孙氏一跳。
“你这混蛋，做这么大的事情却不告诉我……你，你，你……小宇，你真的杀人了吗？”
刘宇抬起头，瘦削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他没有理睬父亲，而是对母亲孙氏说：“娘，那死胖子欺负咱家，我杀了他！”
“我的乖儿！”
孙氏想要开口责骂，可这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味道。她上前一把搂住了刘宇瘦小的身躯，连连道：“娘没用，娘没有用……却累得我乖儿冒此凶险。宇儿啊，宇儿，你没事儿吧，没受伤吧。”
刘林犹自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真的杀人了。他抬头向陈式看过去，似是在询问。
陈式点点头，“贤弟，宇儿这一身血渍，若非杀人，焉能沾染？”
“你……真的杀了成纪？”
刘宇缩在孙氏的怀里，从怀中取出木匣，塞到了孙氏手中，“娘，这是我从王全那拿到的东西？”孙氏只扫了一眼，便连连摇头。
陈式对匣中的东西看也不看，只是抱着刘宇轻轻的安慰。见刘林黑着脸想要过来责骂，她二话不说把刘宇拉扯到身后，“刘林，你欲何为？”
“这混帐东西，这混帐东西，怎能做如此事情？”刘林是普通人，在他眼里，杀人那可是大罪，是要被砍头的。
而孙氏却死死拦住刘林，怒声喝道：“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了不得？那王全本来就该死，我儿是为家里报仇，乃天经地义的事情。刘林，你若是敢动宇儿一根指头，我就和你拼了！”
刘林气得说不出话，指着孙氏，却不知该怎么说。
陈式见状说道：“还是我来讲一遍事情的经过吧！”陈式为了让刘林冷静下来，于是一五一十把经过说了一遍。
刘林听过之后一言不发，黑黝黝的面庞，在灯光下表情变幻莫测。
片刻之后，陈式低头凝视刘林，“兄弟，咱们该做决定了！”
“做什么决定？”
“立刻动身……咱们立刻走。”
刘林紧皱眉头，显得有些犹豫，“可这家什都还没有卖掉，就算咱们走，也不能这样子两手空空上路啊。”
“爹！”刘宇从孙氏身后探出小脑袋，一只小手上，拿着一个木匣。
“咱们带着钱帛上路就好。”
“你哪儿来的钱？”刘林接过来，打开匣子一看，里面居然装着四五块金子。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连忙开口询问。可话一出口，他就露出苦涩笑容：刘宇刚杀了成纪，匣子上又沾着血……这钱的来历也就显而易见。肯定是这孩子杀了人之后，顺手拿回来的。
杀人是死罪，劫财也是死罪！这孩子……从前唯唯诺诺，胆小如鼠。可今儿个又是怎么了？竟然如此胆大，而且心思也变得这么细腻。陈式则哈哈大笑，看刘宇的目光，也越来越柔和。这孩子可真是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以前觉得自己胆大包天，可现在看来，刘宇的胆子更大，至少自己在年少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胆子。
单凭这孩子杀人之后的冷静，就知道是个可造之材。
陈式点头道：“贤弟，小宇说的不错。咱们家里那些破铜烂铁，就算是卖了也值不得几个钱。只要身上有钱，到哪儿都可以生存。事不宜迟，咱们马上走。若被人发现王全的尸体，你我即便想走，怕也来不及了。
事到如今，老实人刘宇也没有其他选择。“就依兄长所言。”
他看了一眼刘宇，无奈的摇摇头，“宇儿，去换一身衣服。你这一身血渍，容易惹人猜忌。”
“你去收拾东西，我带朋儿换衣服。”孙氏说着话，拉着刘宇的手就走进了内屋。
刘林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出房间。其实，这个家是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一些吃饭的家伙还是应该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