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面前的蔚然，青春靓丽，在她的身上找寻不到一丝失恋过后悲伤的印痕。反之，解脱所带来的自由让她在工作中生活中轻松畅快无比。雷子想起一首未知其名的歌曲中的一句：爱她请抓牢她的心；爱她请放开你的手……矛盾重重的歌词，矛盾重重的情感纠结。无病呻吟，没病也弄出病来。一个字：贱。还是《北京人在纽约》的开场白精彩：如果你爱一个人，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送他去纽约，因为那里是地狱！雷子想说：如果你爱一个人请让他去搞药，如果你恨一个人也请他去搞药。
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生与死，爱与恨，贫贱与富贵，欢乐与悲伤。狗屁，满足感而已！生活，不需夸大其词，每天都是平淡的真实演绎。天堂与地狱伴随跌宕起伏的人生携手共进，当生存状况挑战你人格底线的时候，一个馒头就是你梦寐以求的人间天堂；一个扁踹就是你惨绝人寰的世间炼狱。万般皆由命吧！
雷子说要不是明天上午去市医院谈业务，今晚会跟蔚然聊个通宵。他说：“吗啡和咖啡不是一种吧。”
蔚然浅浅地笑着，笑着走了。她心知，这个倒睫小子钻进了自己的心坎。
管仕的瞳孔在见到蔚然的瞬间无形放大，恰逢新刮的脸庞湛清碧绿，一双金鱼眼泛出鳄鱼的贪婪，他的雄性激素以千分之N秒的速度勃发了，他铿锵有力的双手铁箍一样扣锁住蔚然微微颤抖的玉腕。管院长太激动了，激动得面目狰狞，在蔚然眼中近似凶神恶煞。他的嗓音更加尖锐了。蔚然的手两分钟后才有幸从钢钳中逃脱，娇柔的肌肤上印痕深刻。
蔚然怀疑雷子领自己进错了房门，可门外明明标有副院长办公室的字样。当管仕的公鸭嗓子第一次发出刺耳的鸣叫时，蔚然还以为是火警演习。在那样凶悍的外表下，声若洪钟才般配嘛。雷子也以为走错屋，前两次见管副院长不修边幅的英武神态和视小姐如囊中物的潇洒做派，在心中还好生佩服，一院之长不与俗流为伍，想怎么穿就怎么穿，想怎么祸害小姐就怎么祸害，想留多长的胡须就任由下巴颏子疯蹿，绿林样的草莽气概，为所欲为的本质挥发，让人怎不敬仰。
介绍蔚然，雷子灵机一动，他没有报出葫芦丹的字号，仅是浮皮潦草地说是自己的同事。蔚然连忙点头，并用无限感恩戴德的眼神瞄向同行伙伴。管仕殷勤地让二人坐下还招呼文员送上纯净水。蔚然很想将水一口喝净再将纸杯揉成团状塞进耳朵眼儿。
“这样，你们既然是两个人，那就分头进行。对于威海泰升药业的产品进入市医院，院方领导进行了详细调研，也核查过各科室送上的报表与可行性分析报告，认为贵厂生产的药品符合采购标准，予以检测样品，核实相关手续。雷子，你现在去药剂科找雷明科长送药样，让他领你去化验室，等产品合格证明出来，咱们再进行下一步。”管仕口中吐出一串官腔。
对于这套把戏，蔚然比雷子要熟知，无论管仕怎样拿腔拿调，他都没有摆脱传统官僚猪鼻子插大葱的龌龊做派。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上回在办公室管仕都没给雷子掏样品的机会。嘛嘛相关材料、文件都没索要，连药品种类、名称都不问就说符合采购标准。药品进入医院，必然有出厂检验证明、质量保证协议书、省药检所核发的检验报告书及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颁发的药品GMP证书等相关必要手续证明。管仕明知这一切，是显摆权威还是别有用心？雷子有些闹不准管副院长的用意。嗨，想那么多干什么，人家咋安排咱就咋做。雷子起身，蔚然也跟着站起，她脚上穿的是黑色鹿皮高跟鞋。雷子送的那双。
“小然同志留下，泰升药业的具体情况还需详加说明，企业文化对产品本身有着不可忽视的引导性和决定性。这一点本着对患者、医院、企业，更是对你们身在第一线的销售人员负责，作为领导的我们更是有责任有义务有必要进行审慎对待。”管仕正色道。
这回雷子醒目了，老狐狸色心蠢动。妈的，满江红的小姐咋没累死他。我去，累死他不白忙活了。雷子盘算计策，他不能让蔚然留下，虽说大白天无甚危险，但他也不想不能不愿意把她一人留在管副院长办公室。这时办公室的门发出“咚咚”的声响。管仕道：“请进。”张淼推门而入。哈，来的正是时候。
“您好，张主任。”雷子客气地打着招呼。张淼回敬了他一个甜美的微笑。“管院长，您有事先忙，我们先去药剂科，有什么问题会及时向您汇报。”雷子拉着蔚然的手走出办公室。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管仕的眼神中透出恋恋不舍。
“你反应真快，多亏没说我是葫芦岛药业的。老色鬼。那个女医生可真漂亮！她能全身而退吗？”蔚然心有余悸道。
“这种阵仗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儿一碟，别说两年中你只遇到这么一位见女人挪不动步的主管院长。”
“色狼院长遍……不对，色狼遍地都是，但像他这种类型的少见，李逵的身子李莲英的嗓子，比猪八戒还张扬的色胆，简直就是个怪物，和此人打交道千万要小心。”蔚然嘎噔嘎噔踩踏着楼梯。高跟鞋穿在她的脚上无边的性感。“你叫她张主任，你们打过交道？”她问及张淼。
“是的，她是神经内科主任，人很好，送过一盆花，请吃过一顿饭，市医院的很多内幕都是她透露给我的。”雷子老实地回答。
药剂科在一楼，雷子到时蔚然已站在门口，翻弄着白眼球。雷子问她：“等下该怎么介绍你？”蔚然想了一下道：“还说我是泰升药业的吧。”雷子说以后咋办，葫芦丹不往里进了？
“先把你这关过了，医院不在乎销售员是哪个厂家的，也不在意销售员一手托几家，只要手续合法化，药品检测合格，管你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不是也卖上洛赛克了吗？”
雷子想想也对。不过像肖爱国那样的院长也只是沧海一粟——现金交易，无任何往来票据，连增值税发票人家都自己搞定。
雷子敲门。听到请进，轻轻地推开。雷明坐在办公桌后看文件。
“您好，雷科长。”雷子躬身伸过手去。
“你是？”雷明缓缓地问道。
“威海泰升药业的雷子，这是我的同事蔚然。”
天啊，忘性也忒大点吧，才时隔一天。雷子暗骂。
“哦——哦，想起来了，请坐请坐。”想起满江红歌舞厅，想到从满江红歌舞厅领走的小姐，雷明记忆恢复。
“我从管副院长那边过来，他让我将药样和相关文件送您过目，还说等产品检测报告出来续谈合同的事。”雷子从包里往外掏东西，蔚然接过，一件件放到办公桌上，雷明的温文尔雅给了她良好的印象，假设她是卫生局局长一定会将管仕和雷明掉个个。不，还是把管副院长安排到锅炉房去比较合适。
雷明只是象征性地礼节性地轻斜了她一眼。他粗略地翻看几页产品说明，又拿起银杏叶片、消渴丸的药瓶摆弄。他说：“这种药同类产品很多，我还没跟管副院长通气，市医院的采购原则是不直接从厂家进药，本市有多家医药公司与我们有业务往来，合作得非常愉快，如果没发生特殊情况，我本人是不赞同厂家以直销方式进入到医院的。”晴转多云，雷明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
雷明一席话让雷子发蒙，那边说得好好的，这头当场否决。前晚的“驼铃”声还响在耳边，现在却要几句话打发走“战友”，他心下有些焦灼。蔚然冲雷子使了一个眼色，轻轻地摇下头，意思是别急。她道：“雷科长，您的意思我们懂，您放心，规矩照旧，医药公司给多少扣点泰升药业就给多少，并且在原有的基础上可以追加百分点。毕竟，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
“呵呵，巾帼不让须眉啊，你们俩谁说了算？”雷明重新审视面前的女孩儿。
“当然是雷经理，办事处全权下放，在扣点与活动经费方面雷经理有着独立的决定权。”蔚然直视雷明道。
“好，泰升药业的销售方式我非常认可，同时也充分体现了你们的诚意，我也重新表个态，只要上方领导没意见，我这关你们算是通过。”雷明的态度转折过快，雷子的心思还没完全跟上。
“谢谢雷科长的鼎力支持，我代表泰升药业的全体员工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蔚然话语接得极为妥当，听在雷明耳中舒服受用。两年的市场锤炼果真没有白费，相比之下雷子像个小傻子立在当场发呆发愣。
从雷明办公室出来雷子有些喜不自禁，眼瞅着歇菜，没想到蔚然几句话竟将局势扭转，还以为管仕、雷明拿自个儿当球踢做猴耍呢。药剂科长没有敷衍行事，药样和手续全部留下，当二人的面还吩咐手下送去化验室，这一步终于迈出去了。他说：“姜还是老的辣，然然，你立了一大功，一会儿挑家上档次的饭店提前欢庆一下。”话刚说完，雷子腾地脸红。蔚然问怎么了，他说：“其实旅店食堂的饭菜也不错，干净还实惠。”他兜里满打满算也就几十块钱。
“吃饭的事先放一放，你清楚雷明的态度为啥属寡妇脸的吗？”
“我也纳闷呢。两个人两张嘴，管仕和雷明不是事先商量好就是经年累月地与销售员打交道，彼此早已达成默契，你一脚他一拳的拿咱当球踢。”
“这点不是‘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我问的是雷明在听完我那番话态度怎么会扶摇直上？”
“别和我打哑谜，快说。”
“油梭子发白——短练。听着：雷明说医院不主张从药企直接采购药品，那完全是他的个人行为。直销的优势是减少营销环节降低成本，实质上对药企、医院、患者三方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对药品的出厂价应该有所了解，供货价和终端价成正比吗？咱就拿某某制药厂生产的×××膏药来说吧，供货价每贴4.20元，医院卖给患者52.80元，抢钱也不过如此吧。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加价率？代理商、经销商一手造成！也可以说是不严谨的管理运营机制造成的。你以为管仕、雷明以及各科室主任点头同意进你的药就完了？远着呢，扣点、提成谈了吗？”
“没谈，他们也没提出明确要求啊。”
“切，这种事还用人家提出来。本身你就把程序搞颠倒了，对方才不管你药性有多强，疗效有多么好呢，人家在意的是卖一瓶药或一支针剂给提多少钱，傻蛋。你跟我交个实底儿，十七万的货究竟是咋卖的？那些医药公司、零售药店经理、售货员你没给扣点？”
可不是嘛，首回见管仕不就是连药样和材料都没机会掏出来吗。雷子拍拍脑袋：“市医药公司没谈，其余六家医药公司直接把扣点折算到药价上了，药店售货员没一个放过我的。”
“还是的呀。凡事，你都喜欢倒着来。在药品销售途径中，医院应该处在亲娘老子的地位，其他的都算后娘养的。”
蔚然接着说：“不要以为请人家吃喝玩乐对方就理所应当地为你办事，给你开绿灯，那连毛都算不上。互利互惠懂吧？一个优秀的销售人员第一步要推销出去的不是产品而是产品本身会给对方带来多么大的利润值，也就是说在踏进门槛前就应当有着充分的心里预算，刨去主管院长、药剂科长、科室主任、医生乃至护士，剩下的才是你的。哦，对了，还有药企和办事处那份。换句话说就是：客户的利益永远摆在第一位！”
“哦。”雷子有些听苶了。
“雷明与医药公司合作，目的就是分享扣点，另外与本市的代理商或经销商合作在吃拿卡要方面也远比外来的和尚灵便得多。这也是药企在各省市设立办事处，征召代理商、总经销商的主要原因，当然也是无奈之举。所以你要在第一时间打消他这种顾虑，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别人能做到的，我雷子也能做到，并且能做得更好更出色！’必须还要强调的一点是：‘与泰升药业合作不会影响您的收入而且还会大幅度增加。’让他明白，你不是个体的小商小贩，你代表的是泰升药业，你有着强大的经济后盾作为支撑。试问，有哪家医药公司有药企的先天条件？在市场经济的强力推动下，药企已逐渐转化成为最大的代理商、经销商，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将药品打入市医院。记住，在销售领域万事皆以金钱铺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要假话、空话一箩筐，尽可能做到在对方没有向你提出‘为什么’前就给出具有深度诱惑性的答案。”
蔚然嘴不停歇地将两年业务生涯中所求取的真经对雷子娓娓道出。这，对于销售领域中的新生来说无疑是一方良药。金钱都换取不来的。雷子由衷地赞叹钦佩感激蔚然，他说：“咱还是别回食堂了，你借我五百块钱，我请你吃海鲜。”
“啊！有你这么请客的吗？嘻嘻，你刚才一说回食堂我就知道你没钱了，满江红可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消费起的。还是我请你吧，咋说你也让我和管仕、雷明有了一面的缘分。”
“不不不，一番言传身教咱还无以为报，怎好意思让你破费？上回救我一条小命，这次又给指出条明路，让我省走多少弯路，导师、恩人哪。甭废话，借不借吧？”
“你想捧死我呀，你说的是我吗？伟人吧。借、借，真拿你没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