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财富中心，二十八楼。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靳辙端详了一下公司正门的背景墙，浅色木质版上面赫然用隶书写着“花间醉”的红褐色字样。
就是这里没错了。尽管这是一家专门经营洋酒的电子商务网站，名字却充满了诗情画意的中国风。这个名称大约是脱胎于李白的《月下独酌》中的一句“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据此不难窥探出创始人颇具情怀格调。
玻璃大门敞开着，正面有一个前台，靳辙可以看到前台后面似乎是有个人，正低着头不知道干些什么。
现在的公司前台真是自由，上班时间大概又在网上聊天或者在线购物吧。靳辙这么猜想着，便径直走到了前台的柜面前，直接用手敲了敲桌子。
“啊！”只听到一声女孩子的叫声。
坐在前台的这个姑娘仿佛丝毫没注意到靳辙的到来，靳辙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敲，显然把她吓得不轻。
只见这姑娘惊得猛一抬头，直接从座椅上蹦了起来，冲着靳辙问道：“你找谁？”
靳辙心里暗自好笑——谁让你上班的时候不专心。
“你好，我是天成人力资源的靳辙，司老板今天约了我来这里。”靳辙直接说明了来意。
此时，靳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姑娘，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面前的这个姑娘，上半身是一袭职业的白衬衫，下半身穿着的是灰黑色的裙子，齐肩的中短发，一张圆圆的苹果脸，两个杏仁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靳辙。
萧雪！这不是萧雪吗？她怎么会在这里的？
靳辙顿时脑子里嗡嗡直响，以至于姑娘说了一句话，他完全没有听到，仍是愣在那边。
“靳先生？司总交待了，请你先到会议室。”姑娘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次靳辙总算是听清楚了。
“哦，好呀。”靳辙随口答应道，“你是这里的前台？你叫什么名字啊？”
其实在商务场合，直接询问异性的身份和名字，是不太礼貌的举动，不过此刻靳辙似乎全然顾不得这些。
“最近公司前台离职了，新的前台还没招到，我们只能轮流过来顶几天。”
原来如此，以目前公司的状况，人员离职实属平常，自然也顾不得再招人。
“我叫顾雨，是公司人力资源部的，负责薪酬和绩效管理，同时也是一个项目团队的人力资源专员。”对于靳辙的失礼，姑娘似乎并不在意。
靳辙再次仔细地观察一番，才发现眼前的姑娘的长相虽然和萧雪有七八分相似，但仍有显著的不同：萧雪的鼻梁坚挺，颧骨也略高，脸型虽是苹果圆，下巴却是尖尖的，整体五官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大小姐的傲气；而眼前这位叫“顾雨”的姑娘，鼻梁并不突出，鼻子头稍稍有些尖，整个脸比较小，线条也稍显柔和，配合她脸上这副黑框眼镜，俨然是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再看身形，萧雪的骨骼似乎也比眼前的姑娘要大上一圈，眼前这位姑娘穿着五公分左右的高跟鞋，看上去才和印象中的萧雪一般高，而萧雪由于平时每天开SUV，通常是不穿高跟鞋的。
之所以乍一看会觉得很像，大概也是因为两人同样的发型、相似的脸型和风格一致的穿着吧。
确定眼前的人只是像萧雪而并非她本人，靳辙扑通乱跳的心脏稍微缓和了一下，又透着一股淡淡的失落。他尽量稳住自己的心神，便跟着顾雨进到会议室。
“靳先生，根据司总的交待，我会向你提供这次案件的关键资料和信息，你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随时问我。由于时间紧迫，有一部分资料我还没完全准备好，还需要耗费一些时间才能完成，只能麻烦你稍等一下了。”顾雨一边说一边把一个文件夹递给靳辙，“这些是准备好的资料，请你先看一下。同时我会作为你的助理，全程协助你处理这次的案子。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先出去准备材料了。”
靳辙接过文件夹，点头答应了一下。顾雨便转身出了门。
翻开资料夹，靳辙看到的是一叠厚厚的员工档案资料。
通常来说，清晰而完整的记录是一份合格的个人档案必须具备的条件，这样的档案可以提供档案人的个人信息和在职期间的具体业绩和表现，过去靳辙查看档案主要从这个角度切入，通过阅读资料找到离职谈判的关键点，从而确定谈判的策略和需要准备的成本和资源。而一份优秀的档案则能完整的记录档案人的具体行为和各类主、客观评价，描述更为详细和生动，能让阅读者通过对资料的研读，勾勒出档案人的偏好、性格特征和行为倾向，产生跃然纸上的逼真效果。
这份档案显然是属于后者的类型。
档案人姓名叫做钟俅，计算机专业毕业，毕业后到一家顶级跨国IT公司工作，从管理培训生岗位开始职业生涯，一年之后转到全球客户服务中心从事运维管理，一路做到运营经理。直到六年前，他辞职出来合伙创业，成为这家公司的首席运营官。从资料上来看，他是个处事非常稳当的人，负责公司主营的电商平台的维护和更新。在互联网的世界中，技术更新速度可以说是日新月异，而他倒也能及时跟上行业发展的趋势。不过他通常会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是否跟进。正如公司创始人对他的评价：这是个谨慎而稳健的好帮手。当然这种沉稳作风，一定程度上是以牺牲创新性作为代价，因此他的表现也很少能带来“意外”的惊喜。整体团队的业绩相对保守，每次都刚刚好能完成绩效任务。
还真是个特征明显的家伙！
这样的角色，资料中几乎看不到破绽，要是换在离职谈判的案子中，可是非常棘手的。
念头一闪而过，靳辙意识到，自己的职业习惯又开始作祟了。
“靳先生，剩下的这份资料也已经完成了。请您看一下吧。”会议室的门被再次推开，另一份资料递到了靳辙的面前。
“好的，谢谢。”靳辙从顾雨手里接过资料，随即翻看起来。
哈，眼下这份资料里的家伙，比起刚才那位，可要有意思得多了！这个叫邙仲的人，是目前公司的产品总监。这个家伙十六岁的时候跳过高考，直接进入科技大学的少年班，想必是个天资极为出色的家伙，大三的时候突然换了专业，从应用物理专业换到了互联网软件专业，由此反而耽误了一年才从学校毕业。大学毕业之后，他并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去互联网公司，而是进入了一家跨国的管理咨询公司。花了六年时间，他一路从咨询助理升到项目总监。两年之后又放弃了七位数的年薪，辞职出来参加这家公司的创业行动。由于这个家伙经常有奇思妙想，主要担当项目总监和客户营销的角色。说到业绩嘛，这个家伙也让人印象深刻——他经手的项目不是令客户赞不绝口，就是被骂得狗血淋头，却极少有中庸之作。而且他还经常对产品的改良提出很多超前的想法，有些想法甚至在业内都是史无前例的，受限于公司当时的资源，并非每个项目都最终得以实践，即使是那些实践了的，结果也呈现两极分化。他甚至在绩效面谈记录中承认，自己是公司内犯错误最多的人。
这个家伙居然还能存活在这个公司，这简直就是个奇迹！他离开那家跨国咨询公司大约也和他的行事风格有关吧。而公司创始人对他的评价是：这是个脑洞大开的人，有时候会有令人拍案叫绝的惊喜，而有时候则会让人感觉他简直是个疯子！
“这两份资料都是你整理的吗？”靳辙指着面前两个文件夹问道。
顾雨“嗯”了一下，点头答应。
果然是她，靳辙心里渐渐开始对眼前这个姑娘暗暗称道。要把个人档案资料做成这样，并不意味着需要什么样的天赋，只是需要一些专业态度。可正是这样的态度，恰恰是如今这个浮躁社会中最为难能可贵的。
“非常感谢你。资料非常完整，对于了解具体情况帮助很大。”靳辙微微一笑，看着顾雨问道，“那么你对这两个公司的管理层有什么看法吗？”
“靳先生，我只是负责完整的准备资料，最后究竟如何处理这个案子，都应该由你来决定。”面对靳辙直视的眼神，顾雨害羞地低下了头，“何况，要我表达对他们的看法，似乎并不是一件太适合的事情。”
靳辙似乎也意识到，这样盯着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姑娘，的确有些唐突，赶紧转移了目光：“从表面信息来看，似乎邙总监似乎更容易入手一些，不过……”
靳辙故意把声音拖长，同时尝试从顾雨的表情中解读信息，“我还需要借助一些其他的方法才能设计一个完整的评估方案。”
顾雨的脸上，情绪从紧张回到放松，一闪而过，宛如一汪湖水中投入一颗石子般，泛起一阵涟漪后又恢复了镜面般的平静。
“我之前对这次的面谈方案有过一些初步设计，不过我其实很想听听你的建议。”靳辙见顾雨并没有接茬，于是就接着说道，“基于你提供的档案资料，我想面谈是必不可少的，为了更好地对比，对于面谈问题我还需要重新设计，这个部分我会亲自来做。而面谈之前，我希望能加入一个心理测评的环节，对两人的心理状况有一个全面的评估。同时我还想引入一个360度评价，以问卷的形式完成。这样算来，心理测评、面试、360度评价，再加上绩效数据，通过这四个维度的对比，相信能呈现出更客观、更全面的对比结果。”
顾雨并没有插话，只是瞪着黑框眼镜后面那双杏仁般的大眼睛，安静地听着。
“我需要麻烦你把这份360度问卷，按照清单中类别的要求，梳理出一个名单，作为这份问卷的发放对象，给我做最后的确认。而一旦名单确定之后，你需要在规定时间内把问卷发放、回收，并统计好结果。这项工作就拜托你了。”说着，靳辙从文件夹中取出一张准备好的U盘，交给了顾雨。
九点四十分，距离今天的面谈开始，还有二十分钟。
为了今天的面谈，靳辙可是做足了准备：一方面他提前一天拿到了两人的心理测试评估报告，结果和预期的相差无几；另一方面他又把两个人的资料重新梳理了一遍，针对两人的具体情况设计了问题，这样做，既可以更好地控制面谈节奏，同时也体现了对两人的尊重——毕竟这两位可都是企业里元老级的人物。
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靳辙深深吸了口起，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突然注意到，身边的顾雨双手交互握在一起，不停地互相搓着，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小雨，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啊。”
“是啊，突然觉得自己责任好重大。”顾雨反复地看了几次墙上的钟，用手捂了捂心口，“我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是啊，这可是一场决定去留的战争，换了谁，都难免会有些紧张，特别对顾雨来说这是第一次。
这样的状态可不行，靳辙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
“我和你说啊，小雨，碰到这样的情况会感觉紧张是正常的。我现在教你一种自我放松的方法，你可以试试。”靳辙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很认真地说道，“当你感觉紧张的时候，首先你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深深的吸一口气，尽量用力吸，感觉到把气都吸到肚子里面了，然后先憋住气，同时你把右手的拳头攥紧了不要放手。这个时候你会感觉很紧张，这个时候你开始在心里默数，从一数到十，然后慢慢地呼气，同时把攥紧的拳头松开。你看，是不是这样就会感觉放松一些了？”
参照着靳辙的演示，顾雨依样画葫芦学了一遍。
“诶……这个方法好像挺管用的嘛。”顾雨慢慢睁开眼睛，似乎真的放松了下来。
“嘿嘿，我刚刚入行的时候，我们部门一个心理学专家教我的。”看着苹果脸喜笑颜开，靳辙继续说道，“我以前有个助理啊，她也很容易紧张……”
说到这里的时候，靳辙脑子里冒出的是另外一个人，他感觉自己心头一阵阻塞，不知如何继续下去。
“笃笃”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推门而入的正是今天上午的面谈对象，公司的首席运营官，钟俅。
一张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四方脸，只是神情颇为凝重，脸颊和下颚的胡子都刮得很干净，头发也收拾得很整齐，搭配一双银色半框眼镜，显得很儒雅，身上穿着的是灰色千鸟格毛料西装，搭配干净的白衬衫，正是现在流行的“大叔范儿”。钟俅进门看了靳辙一眼，却没有先开口，只是自顾自坐下。
“钟总，你好。我是天成人力资源的靳辙，很高兴认识你！”靳辙知道，这个时候他这个晚辈应当先开口——这是一种礼数。
钟俅点头示意，微笑一闪而过。
面谈正式开始。正如手上这份“大五人格测试”结果显示那样，眼前的钟俅是个性格稳定、行事果断、遵循规则的人，谦逊、谨慎自律都是他的优点，是个值得信赖和敢于承担责任的人。无论什么样的问题，钟俅都会停下思考之后才回答，情绪几乎是不会受到外界的影响，靳辙一时间竟也找不到突破口。
“钟总，不知道你关于你们这个行业的发展是如何看待的？”
靳辙抛出一个专业问题。事实上，在面谈前，他阅读了不少和互联网电商相关的资料。他发觉对于行业发展趋势的不同理解，往往是圈内成败的关键因素，而从这个问题中也能体察出个人价值观的差别。
钟俅稍稍沉吟了一下，开始回答：“其实这个互联网电商这个行业，也有十多年的历史，只是这几年才逐步走向成熟。我始终相信互联网交易会对现代生活产生巨大影响，正是基于这样的信念，我才会选择这个行业作为创业起点。”
靳辙眼珠一转，又接着问道：“那么在你看来，那些因素对于这个行业的成功是至关重要的呢？”
“我想重要的还是服务质量吧。”这个问题钟俅并没有思考太久，想必之前有所考虑过，“通过互联网消费，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取得陌生客户的信任，因此把服务做好就非常重要——首先是产品本身的品质，我们有很严格的采购标准体系；然后就是包装安全性和物流配送的及时性，最后就是需要有完善的售后服务和评价机制，这样才可能通过提供良好的客户购物体验获得二次购买的订单。”
靳辙点头称是，钟俅说得非常符合逻辑。
“过去国内线下销售服务的体验普遍不好，和他们竞争时，我们还是有很大优势的。而这几年电商网站的冒起如雨后春笋，消费者也被惯坏了，服务成本又在上升，电商的运营可是越来越难做了。”钟俅补充了一句，言语中透着些许无奈。
靳辙非常清楚地知道，钟俅所说的正是眼下真实的行业环境——如果不是这个原因，恐怕都不会有今天的这轮面谈。
“下面我想和你聊聊你对业绩的看法。”靳辙把手中的资料翻到另一页，做出一种进攻的架势，“从你的业绩记录来看，可以堪称完美——无论市场如何起伏，这六年的业绩，你都在完成指标的基础上，略略超出10％左右。我相信这应该不是个巧合吧。”
“这当然不可能是巧合。”钟俅面部表情变化不大，语气却掩饰不住地上扬，“你可以理解为是我刻意为之，或者说这是我完成公司交办任务的一种策略！”
天哪，这家伙居然没有否认！
“恕我愚钝，是否能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我是说，即使在大环境好的时候，你也不会选择进一步扩大战果，这是为什么呢？”
“我刚刚说了，这是种策略。针对公司交代的任务，我能利用公司的资源和人力顺利完成任务，这是一个职业经理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养。至于你说为什么不赶超指标，我认为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等于是在挑战老板对于市场的判断，而且会给老板一种错觉，觉得公司的资源过剩，产生盲目乐观的错觉。”钟俅煞有介事地讲述他的经验，“以我之前在外企超过十年的经验，我看到过太多那样的例子：有些冒进的年轻人，趁市场环境好的时候拼命拉高销量，在公司里红极一时，很快第二年老板就在前一年的基础上叠加指标，即使第二年能勉强熬过去，也很少有人挺过第三年，最终灰溜溜地离开公司，结果在个人履历上留下不光彩的一笔。”
听来颇有道理的说法！钟俅所说的情况，其实在外企中并不罕见，起码靳辙之前就处理过不少类似的案件。在这种以“关键业绩指标”为管理方法的机制下，下属表现出这样的行为，其实也算是合理的最佳策略。
“任何制度都有利有弊，当然这不在我们今天要讨论的范围之内。”靳辙附和道。
“是的，我希望能按照计划完成公司交办的指标，这样我和我的团队都能顺利拿到奖金。除此之外，我不愿意做任何多余的或者冒险的事情。”钟俅耸了耸肩。
“嗯，我也注意到了，你整个团队的业绩都非常均衡。”靳辙匆匆憋了一眼数据。
“我会根据每个人的能力针对性的分配指标，确保他们拿到符合能力的指标，顺利完成任务，获得奖金。对于一个团队的领导而言，这难道不是最起码的吗？”钟俅不知不觉加快了语速。
“嗯，团队还很稳定，近三年几乎没有离职。”靳辙抬头看着钟俅。
“我从不喜欢让他们去冒险。我觉得作为部门老大，根据公司的规则，善待每一个员工，保护好他们，是我的责任。所以我会通过精心地分配指标、用奖励来激励他们，同时尽可能地关心和保护他们。”
“所以你也不允许他们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吗？”靳辙又逼近了一步。
钟俅说话语气越来越激动：“没错，在我的团队中，我要求大家都按照我的价值观行动。我之所以不希望他们去冒险，是因为我不想公司有开除他们的理由。当然我也不喜欢我的下属有太多出格的想法，这可能会造成意料之外的人员流动。而人员频繁更换很可能会打乱工作的节奏。”
钟俅口中的“意料之外的人员流动”，说的恐怕就是员工会主动跳槽吧！事实上，大部分职业经理人对太有想法的下属都比较排斥，这种人往往才华横溢却特立独行，有时候会把团队的工作气氛搞得一团糟。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当然这个问题你可以选择是否回答。”靳辙摊了摊手，“你能谈一下，你对邙仲的看法吗？”
“你是说那个整天不知所谓的家伙吗？”钟俅抬头略加思索，“我必须承认，他是个有才华、有想法的人，至少在平台开发的阶段，他的很多想法是很有价值的。但平台上轨之后，他还经常冒出奇怪的想法，一会要搞社交模块，一会要搞移动端，很多想法对目前的运行规则破坏性是很大的。尽管原来的老板也让他尝试性地去实施，但结果你也看到了，绝大部分尝试都是失败告终，浪费了很多的公司资源。说句不好听的，公司的财务状况会这样，一定程度上也是拜他所赐吧！”
他竟是说得如此直接！语速之快，一气呵成！
靳辙“嘿嘿”一笑，做出一副不可置否的表情。
“靳先生，我希望你能理解并替我转达，我之所以答应司老板来做这个面谈，并非出于保全我个人的职位，更主要还是希望能借此保住这个团队，保住大家的工作。我相信我们能通过历史的业绩数据来证明自己的价值。”钟俅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当然，无论公司最终做出什么样决定，我都能接受并配合。”
“嗯，我明白了。”靳辙站起身，主动和钟俅握手，这个动作似乎就是一种宣告面谈结束的暗语。
送走了钟俅，靳辙松了口气，回头问顾雨：“小雨，你感觉如何？”
“啊？”顾雨突然被问道，一时语塞，“我……我觉得他回答的很严谨啊。”
“是啊，滴水不漏，听起来颇有道理。”靳辙用双手按了一下太阳穴，“不过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顾雨指了指墙上的时钟。
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十一点半了。
“哇，时间过得好快啊！”靳辙站起身来，“先去吃饭吧。下午还有一场硬仗等着我们呢！”
午后阳光下，一杯咖啡、一支烟，这也许本该是个惬意的下午——如果没有那躲不过去的面谈工作的话。
中午餐，靳辙选择的是奶油培根面和胡萝卜汤，就在楼下的西式餐馆。
“我觉得你的工作方式，挺有意思的。”顾雨突然冒出一句。
“哦？哪里有意思了？”
“这种面谈原本就应该是你死我活的。我以为你从我提供的资料中收集素材，又做了这么多轮的准备，大概会在面谈中暗示对方主动离职，可是你好像完全没有主动提及的意思呢！”
哈，顾雨所说的不正是他过去的工作方式吗？那种方式或许很有效率，但那种方式真的是最好的吗？
“再说到你的面谈过程吧。这哪里像是离职面谈？根本就是绩效访谈吧！”顾雨继续说道，“但不得不承认，从刚才的面谈过程让我收获很大。”
靳辙对这句话有些好奇：“是吗？你不如说说你都有哪些收获？”
“我突然发现，我在公司待了三年，今天好像才认识钟总。”顾雨一边思索一边说道。
“呵呵，有时候沟通的深度，取决于出发点和目的地。”靳辙自然明白为什么顾雨会有这种感受：平时工作中可以观察到行为，但对于动机和价值观可能未必能马上看到，而今天这种层次的面谈切入角度则要深层次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