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不语。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问过父亲,而父亲的回答总是那样含糊。
“赵政,”轻蔑讥诮的声音出自一个极瘦的少年,鹞眼鹰鼻,阴狠毕露。“今天我们是来玩玩姬寻安的,至于你,改日再说。”
赵政认得这极瘦少年。相国赵胜宠妾的远房侄子,萧谅。
“萧公子意欲何为?”赵政冷声道。
驾车少年姬寻安,听得这伙人是冲自己来的,反而不怕了。方才慌乱是担心少主,现在安心了。
赵灭中山,王族四散流离,姬寻安,中山国最后一位国君姬尚之孙。赵政出生时,赵王将沦为奴仆的姬寻安“赏”给异人———名为庆贺,实则羞辱他只配与亡国之奴为伍。
聪慧如赵政,很早就明白他与姬寻安之间非同寻常的主仆关系。主非主,仆非仆,天意弄人罢了。主子尚不能自保,仆人又焉能逃脱一切劫数?
姬寻安为他挡了多少苦痛?数不清。同命相惜,情如兄弟。
“闪开!”
萧谅挥臂推开赵政直奔姬寻安。赵政晃了几下,上前扯住萧谅衣袖,反隔在他和姬寻安中间。
那双眼,让萧谅极不舒服。小小贱民怎么会有如此冰冷凌厉的眼神?
不,比冰冷凌厉更为可怖。它应该属于赵王,属于周天子,甚至恶梦中才会出现的怪兽,生杀予夺屠诛万物————
萧谅有些怕了。他想反抗,在那几个比他高贵的宗室子弟面前不可失了威风,否则丢的是整个相国府的脸面。
“既然如此,那就成全这两个贱民!”
宗室弟子一拥而上。
“爹爹,前面就是邯郸城吧?”
一张极美的小脸儿在马车窗帘后向外探看着。看罢,女孩回身坐到一个中年男子身旁。
对面老妇昏昏欲睡。看衣着,是这对父女的同行仆妇。
那男子示意女儿莫惊动了老妇。
男子轻声道:“清儿,这次来邯郸你想住多久?”
“要我说的话。。。。。。还是罢了,爹爹身为令史,平日里总是有忙不完的公务,想必这次出来也不会太久吧?”
女儿覃清梨涡浅笑。
覃藻揽过女儿,笑而不语。自幼失母,小小年纪便比同龄孩子懂事许多,让他这个当爹的格外怜惜。
“老爷,有人拦车!”车夫老郑慌张叫道。
覃藻一惊。人生地疏诸事难料,万一遇到拦路打劫的可就麻烦了。
倒是覃清镇定些:“爹爹不必担心,那邯郸城就在眼前,城门口也必有士卒把守,女儿以为贼人不敢在此放肆。”
覃藻心中甚觉安慰。女儿遇事不慌,倒是他这个大男人想得不周全。
“救人哪。。。。。。救救我家少主!”
姬寻安满脸血污跪在官道上,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赵政。
覃藻跳下马车,见两个少年如此模样立时动了恻怛之心,抱起赵政对姬寻安道:“随我来!老郑,快去巴二爷府上,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