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叫何茜，我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何琦。十七年前，父母因为意外离世，我们两个也被亲戚送到了孤儿院。一年后，有一个中年男人来到孤儿院，院长把我们所有人都叫到孤儿院的小操场上，我看到那个男人的目光在像挑物品一样扫视了一圈之后，最终落在了我身旁的妹妹身上。我知道，我妹妹要被他带走了。后来，我提议和妹妹玩躲猫猫，趁着妹妹躲起来的时候，我顶着妹妹的名字，来到院长室，我对妹妹的一举一动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理所当然地，那男人把我当成妹妹带走了。”
“呵。”罗修冷笑一声。
何茜不敢抬头直视他们。
“既然当初你选择代替你妹妹被人领养，现在为什么又要我救她？”玄翎的声音不冷不淡。
“那是因为……”何茜咬咬嘴唇，抬头看着玄翎，眼神中少了些胆怯，多了坚定，“请你一定要救我妹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玄翎眼角上挑，转头看着罗修，“你怎么看。”
“我？”罗修以为他在看玩笑，在看到他眼中的认真时，罗修耸耸肩，“你的客人，你说了算。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助她。”
“是吗？那就帮吧。”
听见玄翎答应下来，何茜感激地站直身子，连脸上的泪痕都来不及擦，忙不迭地点头，“谢谢……呃……”
“玄翎。”玄翎端起冬早早准备好的，已经有些凉了的茶。
“谢谢玄先生！”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啊，不不不，是两个，”罗修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看着何茜，“你为何这么肯定你妹妹出事了呢？”
迎上罗修直接又极具侵略性的眼睛，何茜不由自主地红了耳根，声音小了些，“因为感觉，对，就是感觉，就在几天前，我的心脏没由来地狠狠抽搐，疼的我昏迷了过去，被送进医院之后却发现心脏很健康，没有任何疾病，所以我肯定，一定是我的妹妹出了事。”
“感觉？”罗修刚想对何茜的话嗤之以鼻，忽然想起自己之所以坐在这里，不也是因为感觉吗？
感觉啊，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呢。罗修暗叹。
“第二个呢？”冷清的声音将罗修的思绪拉回，“你的第二个问题。”
罗修紧盯着气定神闲的玄翎，眼神犹如一头野兽看到一个不知是否该捕杀的新奇猎物，“我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你到底是谁？”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问我这个问题呢，”玄翎放下茶杯，站起身，月光透过屋顶的天窗洒在他的长衫上，侧过头，嘴角上扬，“我是谁，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不知为何，那“不清楚”三字罗修竟无法说出口，看着那劲瘦的身影，罗修本就幽深的眼睛变得更加难以琢磨了。
何茜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的两个人，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一蹦一跳地从北方的后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红苹果正“嘎吱嘎吱”地啃着。
“咦，这位姐姐，我听到了哦，”夏看到何茜，凑了过来，摘下了那吃饭也一直戴着的耳机，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围着她转了一圈，声音清脆，在这静谧的夜晚却显得有些森然，“我听到了那个声音哦，她在说，她不甘心啊，她怨啊，她在叫你快点找到她呢……”
站在旁边的罗修看到何茜身子一僵，眼中充满了伤心和愤怒，他若有所思。
罗修好奇着夏为什么会说出这些话，看到夏说完就把耳机重新带上，把目光转向了玄翎。
“她可以听见亡灵的声音，”顿了顿，“怨气越大，她听见的声音就越清晰。”
“是吗？”罗修听到这话，倒是没有过多的惊讶，反倒是笑着揉了揉夏的头发，“那还真是辛苦这孩子了。”
话音一落，罗修立刻感觉玄翎周身的气场都变了，变得似乎……激动？再看看夏，这丫头此刻正呆愣着看着他，眼中有些迷茫，还有一丝挣扎。站在门外的秋也停住了脚步，温润如水的眼中不知多了些什么情绪。
“我……”夏张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玄翎打断了。
“走吧，该做正事了。”
“我？我也要去？”罗修不解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难倒你想在这白吃白住？”玄翎声音里不见一丝波动。
“好吧。”罗修摸了摸鼻子，跟上了他的步伐。
穿过庭院和垂花门，走出茶馆的大门，罗修看到魂不守舍的何茜，再看看停在门口的车子，他夺过何茜手中的钥匙，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嘲讽：“我可不敢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魂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的人。”
何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自己坐上了后排。
罗修开着车，玄翎坐在副驾驶，听着车里的导航，“目的地是哪里？”
“何琦养父母的家。”说完这句话，何茜就闭上了眼睛靠在靠背上，神情疲惫，眉间是与她年纪不相符的沧桑，看起来不想再说话了。
玄翎本就不是话多的人，罗修此时也不想说什么，专心地开着车，车厢内陷入了沉默，三个人心思各异。
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在机械女声“您已到达目的地，祝您旅途越快”的提示声中，车子停在一片普通的住宅小区门口。
罗修率先下了车，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昏暗的路灯下，烟雾遮住了他英俊的脸，猩红的火星若隐若现。
玄翎瞥了一眼靠着车吞云吐雾的罗修，修长的身形就像完美隐匿在黑暗之中的某种野兽，充满了致命的危险。
罗修也在看着玄翎，透过烟雾，那张冷峻出尘的脸愈发模糊了。
“就是这里了，”何茜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真难想象，琦琦居然在这种地方生活了这么多年……”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
眼前的楼，说的好听一点是普通居民住宅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距离拆迁不远的上个世纪的老楼，楼体摇摇欲坠，楼道里的灯光一闪一闪，昏暗不堪。
罗修皱起了眉，玄翎倒是没有什么反应，或者说除了在偶尔面对罗修时，他基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情绪起伏。
何茜最先迈步，玄翎跟着她后面，罗修把捏在拇指和食指间的烟头捻灭，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自己这烟瘾似乎越来越大了啊。罗修抬头看了一眼星疏月华的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口袋里的烟盒扔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