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世界上有这么像的人？
金尚差一点站起来！难道需要打个招呼？金尚极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那个跟彭成一模一样的男人，表情平静地从金尚的旁边走了过去，在老板娘的柜台跟前接过了零钱，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怎么？你对那男人有兴趣啊？”靳云鹏发现了金尚的异常，忍不住提醒道：“尚哥，你看那男人看神不对啊！这很危险啊！”
“危险个屁！”金尚小声说道：“傻啊你？你不觉得那个男人很面熟？”
“面什么熟？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再说啦，我对陌生男人不感兴趣。”靳云鹏很不耐烦地点上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又冲着屋顶把烟吐了出去。
金尚瞥了屋顶一眼，那辨不出原来颜色的吊顶上，像是粘满了苍蝇们在夏天交配时留下的浓烈痕迹，金尚说：“不可能啊，你亲口跟我说的嘛！那个男人不是彭成？你不觉得，那人跟彭成长得太像了嘛……”
“发什么神经？你见过彭成啊？我都没见过他，你能见过？你在哪里见过？”靳云鹏满脸疑惑，又道：“我来医院的时候，彭CD死了好几年了，你怎么会见过？”
“哦？对呀，”金尚像是自言自语，“我从哪里见过这个？”却突然发现自己穿帮了。冯二狗子不让跟靳云鹏说金家花园街17号院的事嘛，我去，再扯一下去，非扯到昨天晚上的事情不可。
金尚又被惊出一身冷汗，忙改口道：“刚才我也犯迷糊呢，看着面熟，就是想不起啦，操，在哪儿见过他？”
“****，吓我一跳啊，我还以为，你对他那样长相的男人，内心充满浓厚的兴趣……”说完，靳云鹏低下头去吹着气唏唏溜溜地喝汤。
那样长相？没发现异常啊！金尚一口汤也喝不下，就着半杯开水啃了一个芝麻烧饼，总感觉满屋子回荡着一股子腥味儿。靳云鹏直喝得满头大汗，说：“这汤，可是用真正的牛骨头，而且是牛腿骨，小火熬出来的，一般的馆子里，轻易喝不到啊！”
“这味道怪怪的，不知道是这汤的味道，还是这屋里的气味，跟那个哪儿一样……”金尚差一点说漏了嘴。其实，金尚觉得这味道，跟研究中心南边小院子里，那山洞中水缸里的气味很相似。可是，这味道也不是福尔马林的味儿，真特妈怪，到底是什么味儿？
“我看你一定是受了刺激，哪有什么怪味？”说着，靳云鹏拿起金尚用过的筷子，在金尚面前的牛肉汤里搅了一下。
“啊？什么东西？”金尚大叫。
“****！”靳云鹏竟然被吓得扔掉了筷子，伸长了脖子看了看，说：“头发？像头发。”
“妈的！”金尚伸手捉过一根筷子，再去碗里搅，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靳云鹏拿过自己用的那双筷子，仔细地在汤中翻找着，低声说：“恶心吧，那一撮头发，像是带着一块头皮，我怎么着看着像是人身上撕下来？不会啊，牛汤里怎么会有这个？”
“算啦，算啦，反正我对这汤也没胃口，我们还是……”正说着，金尚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门口突然进来四名警察，其中一个高大的黑胖子警察指指屋子里面的人，鼻音浓重地说道：“都坐着，不要动，我们执行公务，跟你们没关系。”
老板娘刚想从柜台后面站起来，两个警察就冲去摁住了她。老板娘大叫：“干什么，干什么，影响人家的生意！”
我去，怎么这女人一着急，竟是一副公鸭嗓儿？老板娘又叫道：“干嘛这么凶，轻一点哪！”
高大的黑胖子警察说：“要是心里没鬼，你心虚什么？有人举报你，你的牛肉汤里有人肉！走吧，到局里跟我们说清楚！”
“放屁，这是打击报复！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你让我往哪儿弄人肉去？真是抬举我了，我不过是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看我的生意好啦，眼红啦？”
老板娘也是个高大的黑胖子，两个警察有些费劲地拉着她往外走。老板娘的嗓子又高又粗，金尚听着有点耳熟。老板娘挣扎着不肯离开，两个年轻警察并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架着她的胳膊往警车那儿挪动。老板娘说：“王八蛋，背后搞我啦，有种当面啊，下三滥，我饶不了你……”
金尚终于体会了什么是心惊肉跳，他一直担心那两个年轻警察会拔出枪来吓唬这个女人。没想到，直到老板娘被塞进了警车，两个年轻警察一直操持着文明执法的底线。
“队长，你看，在这儿！”另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警察麻利地跳上柜台，踮着脚尖捅开一块天花板，从天花板上面摸出一个黑色的方便袋。高大的黑胖子警察接过了黑色方便袋，放在柜台上摊开，凑近了看看，说：“拍照，拍照，这是证据。”
金尚在桌子底下踩了靳云鹏的脚一下，问：“那是什么东西？”
用手机拍了照，一胖一瘦两个警察拎着黑色方便袋出了门，靳云鹏却仍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而且，金尚发现，靳云鹏的脸色苍白，额头上冒着细细地汗珠。金尚伸手拍拍靳云鹏的脸，问：“没事儿吧你？”
“****，老板娘能犯什么事儿？怎么把警察都招来了？”靳云鹏终于开口说话。金尚倒觉得好笑，说：“警察把老板娘抓走了，至于把你吓成这样？你不会是因为喝了那人肉汤，现在害怕了吧？”
“什么人肉汤？你以为真人肉汤啊？你知道黑方便袋里装的什么东东？”说着，靳云鹏的脸上竟然涌起一阵坏笑。
“你认为是什么东西？”
“大烟葫芦！”
“啊？”
“啊什么呀啊？你一惊一诈的，没见过这场面啊？”
金尚忙摆摆手，说：“不是，不是，只是吧，我觉得……你，我觉得你不该吓成这样啊，你刚才，脸都白了，你害怕什么？”
“你真缺心眼儿！”靳云鹏站了起来，左右看看，说：“别人都跑了，警察万一盘问我们两个呢？万一搜我们的车上呢？你不会不知道吧，我们车上那东西，万一让警察查到了，那东西也是个大麻烦！”
****，原来还有这一层担心……金尚来到了门外的空地上，停着的那一片汽车一辆也没少。喝牛肉汤的客人都走了啊，车怎么留在了这里？靳云鹏说：“尚哥，不对啊，屋里已经没人吃饭了，怎么还停着这么多车？谁的车啊？”
金尚走近一辆奥迪A6，趴在右侧玻璃上看了一眼，马上就像被火炭烫着了一般躲开了。然后，一路小跑着来到靳云鹏的身边，说：“快，快走！”
靳云鹏上车打火，重新驶上了前往汤王城的方向，金尚说：“你猜我看见谁了？操，怎么可能啊？”
“谁啊？把你紧张成这样？”
“彭成，就是那个……被女朋友戴了……绿帽子的……彭成！”
靳云鹏一脚刹车，发动机一下子就被憋死了，急急地问：“你确定？”金尚说：“真是啊，就是那小子，我没看错。”
“不是，我不是说你看错了，”靳云鹏用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我只是不理解，他都死了好几年了，你又不认识他，你怎么老说他？你怎么认识他的呀？”
“这人吧，我梦见他好几回了，”金尚终于下决定撒个谎，他觉得自己必须得说出来，这事儿如果放在心里，一定能把他憋死。要不，怎么说，贼不打三年自招呢？
人的心里，其实是很难藏住什么的。
不信你试试，让你一个人连续三十天不跟任何人说话，看你能不能受得了？金尚这样安慰着自己，靳云鹏就开始沉默不语，他心里很清楚，这小子绝对是被彭成那个死鬼缠上了。
靳云鹏说：“阳哥，我说了，你也别不高兴，你被鬼缠上了，你住在那个地方，确实有问题，你知道吧？听人说，彭成刚来的时候，也住你现在那个房间，你想想，他能不缠你嘛？”
金尚心中暗暗欢喜，好嘛，你特妈还真会顺杆儿爬，我说梦见他了，你就说我被鬼给缠上了，那好啊，看看你怎么办吧？金尚说：“不会吧，我们明明看见那个人，就是坐在奥迪A6里面的那个人，长得跟彭成一模一样啊，这怎么解释？”
时间正是中午1点多钟，公路上的汽车密密麻麻，像池塘里的蝌蚪。靳云鹏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暂时没有回答金尚的问题。金尚正要问问以前有没有遇上这样的事，靳云鹏却把方向盘一打，车子拐向了一个路口的方向。金尚看了看路标，问：“汤王城中心医院不在城区啊？”
“准确地说，这中心医院，其实是在县城里，现在都连成一片啦，已经不分彼此，”靳云鹏扭头看了金尚一眼，说：“这一片，现在都是化工厂，所以汤王城中心医院烧伤科的生意特别好，这里也是我们宋老板的一个大客户之一，我们差不多每半个月就要往这里跑一趟！以后常来，没有什么新鲜感。”
下了省道，路况不好了，车子左右摇晃得厉害。金尚说：“送下货，我们马上返回？”
“那当然，要不，怎么会给我们配这么好的越野车？说不定，十几个小时以后，冯二狗子又给我们派任务，只要有医院需要这东西，老板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儿地给人家送去，那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嘛！”
越听靳云鹏说这个，金尚心里越是别扭，说：“要这么说，那我们回去的路上，也得快马加鞭，马不停蹄？”
“或者说，我们每天都在疲于奔命吧！”靳云鹏一边说，一边降速减档，说：“诺，前面就是中心医院！”金尚往窗外一看，果然看见一幢门诊楼的房顶上闪烁着“汤王城中心医院”的红色招牌。近似透明的阳光底下，那红色招牌闪着刺眼的光芒。
医院门口十分热闹，院子里停了好几辆警车。金尚看了那警车，心里非常不舒服，总感觉那个公鸭嗓子的老板娘就在警车里。又一想，没理由啊，警察带人家来这儿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