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金尚对那些形态各异的标本产生了反感,他甚至后悔了,应该花点钱在街找两个揽活儿的钟点工,一次就把这些东西清理出去。
郭丁丁拿肩膀撞了金尚一下,说:“动手吧,这玩艺儿在谁家,谁家不得好,你信不?”说完,郭丁丁直接动手,准备开始往外搬东西。
金尚想找两个纸箱子什么的来装这些东西,省得一趟一趟地来回溜腿儿。于是,对郭丁丁说道:“二叔,咱们到上面的房间里找找,看有个纸箱子啥的不?一次装上抬出去,也省点儿事。”
郭丁丁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此话有理。
两人上台阶,来到冯尔禹的卧室,金尚心中难免有点紧张,觉得这房间太瘆得慌,总感觉床底下或者衣柜里藏着什么东西。
郭丁丁伸手掀起了床上棉垫子的一个角,说:“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架式,这人怪不得上吊了哪。”
外面的阳光刚好照在床上,金尚就看到成千上万的尘埃在阳光里乱飞,他赶紧用手捂住了鼻子,说:“死人睡过的床,千万别乱动,晦气太重。”
郭丁丁像是不在乎晦气不晦气,又伸手拉开了衣柜的门,扒拉着里面的衣服看了一遍,弓起右手的中指敲了敲衣柜后面的板壁,说:“难道这人连点存款也没有?”
金尚举手从衣柜的顶上搬下两个纸箱,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板上,不过是几件样式陈旧的衣服。
郭丁丁踢了一脚,说:“哪天把他的衣服弄到外面的山坡子上,找个向阳的地方给他烧喽,要不然,他惦记这些东西,说不定哪天还回来找算你的后账。”
你怎么比死人还讨厌?乌鸦嘴!金尚提了两个纸箱往外走,进了地下室就开始往纸箱里装那些东西,然后搬一箱上来,却发现郭丁丁不见了,****,怕的就是这个!去哪儿了?
“二叔!二叔!”金尚大喊两声,郭丁丁就从东面墙上的一幅画后面钻出来,压低了声音,说:“傻啊你?快来看,这墙里面有夹层!”
金尚赶紧跟过去,一看,天!那天怎么就没发现?难道那个女警察就没顾得上敲敲这个墙?
不过,金尚看明白了,这也不能叫夹层,只能算是贴着墙面做了一片顶到天花板的书架,前面的两扇推拉门与整个房间的壁纸是一样的风格,推拉门上又挂了几幅画,不仔细看的话,当然不会想到这后面竟然是一片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郭丁丁有些失望,说:“一看就是医生看的书,卖不了几个钱!”
“二叔,我现在可不敢轻易动他的东西,搞不好就得罪了他,唉,我现在是想明白了,宁可得罪活人,万万不得罪死人,人家既然已经死了,我们就要好好地待他……”
“怎么?你怕啦?”郭丁丁眨了眨眼睛,说:“主人已经死了,你老板又让你来办这事,现在你把这些东西拉出去一部分,找个下家卖掉,说不定也是一笔钱。”
金尚把推拉门轻轻地关上,又把那幅油画复归原位,说:“他死了,我们更要尊重他。要动这些东西,怎么也得等到他火化以后吧?”
郭丁丁摇摇头,心想,你妈的畜生,我现在真的无所谓了,你知道不?老子的功夫被这死鬼给废了,我还怕什么?
金尚拉着郭丁丁走出冯尔禹的卧室,又一起去了地下室。郭丁丁看看铁架子上的东西,说:“今天是最后一次,再要干活,千万不要再叫我啦,你知道吧?我已经不行啦,那东西软得不成样子啦,以后你让我咋活?”
“二叔?你……”金尚看着郭丁丁一眼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二叔,你都多大岁数了?快五十了吧?五十多了吧?那个事儿还很重要?”
“屁话!”郭丁丁的脸竟然红了,瞪大了眼睛,说:“把你的功夫废了你试试!保准你一天也活不了!人家有钱的人七十多岁还能让人小老婆怀上哪,我那事儿怎么就不重要?”
“好啦好啦,我的二叔!”金尚忙说:“哪天我请个高人给你治治,说不定能让你返老还童哪,现在呢,先帮我把这些东西搬走。”
郭丁丁无奈地摇摇头,说:“就是亲儿子,我也没给他下这个力,你以为哪!”
一番斗嘴之后,两人终于各自搬了满满一纸箱玻璃瓶子,小心地出了门,又一件一件地装到了汽车后备箱中。
郭丁丁说:“行啦,我也算够意思啦,你自己回去卸货吧,我就不去啦……”不等郭丁丁把话说完,金尚直接把他推到副驾驶的车门外面,又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去,说:“二叔,送佛送到西嘛,再说,下一步,我还得请人给你恢复功力哪,对吧?”
“就你?”郭丁丁撇撇嘴又摇摇头,说:“晚上我再试试,没准儿又行了哪?”
金尚上车打火走人,直到出了云烟山庄的大门,才开口说道:“二叔,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啊?就想跟这个女人混下去?”
郭丁丁并不开口,只是闭了眼睛,头倚在靠背上,装出很劳累的样子。金尚又问:“万一哪天我大娘也来湖台,你还这样躲躲藏藏得跟贼一样?这能是个长久之计?”
没想到,郭丁丁竟然睡着了!金尚认为,人在假睡觉与真睡觉之间还是有区别的。郭丁丁轻轻地打着呼噜,这就让金尚心中十分坦然,他这个没心没肺能吃能睡的样子,哪像是被废了功夫的男人?
如果哪个男人真的没废了功夫,岂不是连死的心都有了?还会有心思跟我砍价一般地磨蹭老半天?
快到医院北大门的时候,梁洁突然打了电话,没头没脑地问:“你在干嘛?”
金尚十分不爽,说:“没干嘛!”
梁洁就变换了语气,轻轻地说:“我的意思是,中午不忙的话,请你吃饭呀!”
****,金尚猛加了一脚油门,一下子把郭丁丁给惊醒了。
郭丁丁说:“搞什么鬼?吓我一跳!”
梁洁有些紧张,问:“你跟谁在一起啊?”
金尚脱口而出:“我爹!怎么啦?”
梁洁一听,更加意外,说:“你爹?你爹来干什么?”
金尚恼了,说:“我爹来干什么,还要向你汇报?你还想管着我爹啊?”说完,动作夸张地挂掉了电话。
“行啊你小子,有女人惦记你啦?”郭丁丁貌似听明白了金尚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金尚扭头看看郭丁丁,突然心生一计,说:“这女人,下三滥的玩艺儿,一直想泡我哪,要不,哪天让你跟她认识一下,你先睡了算啦,她应该喜欢你这样的大叔。”
郭丁丁看看金尚,咽了一下口水,像是有话要说又不好说出来的意思,只好很无奈地摇摇头。
金尚说:“我怎么感觉这女人在暗地里算计我哪?再一个,我受不了她说话的那个口气,什么东西啊,你以你是谁啊?”
汽车再一次进入小松树林中的小路上,金尚放慢了速度。郭丁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玩啦,我感觉要玩完呀,今天还会有反常的事情发生。”
金尚停了车,拿出钥匙开了小院的铁门,把车开进了院子,又去关上了小铁门。
郭丁丁下了车,跑到小院的西北角上放水,哗哗哗的声音在呼啦啦地寒风里显得很另类。
金尚开了洞库的门,开了灯,说:“二叔,今天让你开开眼,这里面藏的东西,你这小半辈子肯定没见过!”
郭丁丁转过身,一脸的苦笑,说:“拜托,我宁愿一辈子没见过,你这儿能有什么好东西?我不进去,我也不看。”说完,郭丁丁打开车门开始卸货,一件一件在码放在院子里。
金尚进了洞,他想看看那颗骷髅,二叔心里最有苦难言的那件事情,或许只有那颗骷髅能帮上一点忙。万一呢?死马当成活马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