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继续化疗，她还还多少日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墨森的手紧紧的拽着那张化验单。
医生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垂下眼帘半晌，才重新抬起来。
“不到一个月，随时可能会……。”
哄的一声，顾墨森的心中一阵空荡。
当初在顾氏集团遇到问题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加班，医生的话就像是他明明很努力的加班了很久，最后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和改变一丝现状，甚至让公司的情况更加糟糕。
白谨言就像是和时间并排而行，而顾墨森要不停的去追赶，企图拉住对方的手。
然而时间，却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事情。
“你知道吗？小的时候在很难过的时候，总会去一家商场，商场里面有个小丑，他总是会想方设法的逗我开心。”
白谨言坐在轮椅上有些无助的看着窗外的夕阳，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要是那个小丑还在该多好。”
白谨言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顾墨森的宗旨一样，不论事情有多荒谬，对于他的身份来说有多可笑，他都愿意义无反顾的去做。
“总裁，这样不大好吧？”助理听到顾墨森的吩咐有些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分钟，我要见到东西。”说完他便直接挂了电话。
除了面对白谨言的时候，他依然是那个冷傲的资本家。
十分钟后，助理抱着小丑的装备站在了他家的门口。
“妈妈，怎么小丑叔叔会出现在医院呀。”穿着病服的小女孩指着正在往里走的小丑好奇的问道。
“或许是医院里有病人需要小丑叔叔的开心吧。”
在面具下的顾墨森从穿上小丑衣服那一刻面上的笑容便再也没有停止过。
一会儿白谨言见到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思极此，脚步更加快了起来，满心欢喜的推开了白谨言的病房房门，然而当看到里面空空如也的时候，顾墨森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
他拉住了匆匆从门口跑过去的护士。
“这间病房的病人呢？”他不知道，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跳差些跳出胸腔，他下意识的告诉自己，白谨言大概是出去晒太阳了吧。
可今天是阴天……
那护士急得差些哭出来，她颤抖着声音说道：“病人犯病了，正在手术室急救！”
一句话，让顾墨森的世界哄然倒塌，下一秒，他踉跄着不稳的脚步，狂奔向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的叹息，白妈妈的崩溃，刺的顾墨森浑身都疼。
他穿着那一身可笑的小丑服，脚步不稳的走到了白谨言的身边，那在上午的时候还笑着同他说期望的人儿，此时此刻却安详地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般。
“你怎么把我们的约定忘了，我们还没有去法国，还没有在巴黎铁塔下拍照。”
“还没有给你一场盛世婚礼，亲手为你戴上戒指。”
“谨言啊，你怎么那么容易满足，你怎么不等等我。”
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说到最后，那张戴着搞笑面具的脸颊埋在了白谨言已经冰凉的身体旁。
面具下，泪流满面。
收拾遗物的时候，他从病床的抽屉中找到了一封信封，上面写着顾墨森收。
里面有张纸条和一个优盘。
“在我的葬礼上，将它放出来。”
白谨言说她最不喜欢白色了，她喜欢红色，葬礼上，顾墨森承包了半个城市的红玫瑰，让所有人在一夕之间认识了白谨言。
白谨言说，不喜欢寂寞，所以想要好多好多的人来参加她的葬礼，顾墨森在圈内发了公告，葬礼当天，云集了几乎市内的整个上流社会，就连一向不赞同两人在一起的顾爸顾妈也出现在了葬礼上。
他们穿着肃穆的黑色，见到那久违的儿子以后，没有问他为什么剃了光头，也不问他关于白谨言的死，他们朝着顾墨森鞠了一躬，这一鞠躬表示着对死者的尊重。
顾墨森回以一鞠躬。
葬礼大厅中央，放着一张他们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拍的照片，那个时候的她已经被剃光了头发，戴着帽子，在阳光下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白谨言说，自己没有那么好看过，希望葬礼上的照片，不是黑白色。
就在这时，照片上方的投影仪亮了起来，出现了白谨言放大的脸颊，她似乎还不知道视频已经打开了，好一会儿才坐直了身体。
她先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顶上的帽子，而后笑着朝着视频打了声招呼，嘿嘿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墨森大抵是请了很多人在我的葬礼上，葬礼上有很多的玫瑰花，看到这样的场景，大家千万不要被吓到，因为这都是我的意思啦。”说着，白谨言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而后抿着唇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想说的话，对了，我要谢谢墨森！”提到这里，白谨言笑得很甜，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一般。
“墨森啊这个人，恩，他是我的爱人，但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在最无助的时候最坚强的后盾，也是我在最崩溃的时候重新扶起我的那个人！”
说着说着，她明明笑着的，却红了眼眶，她嘿嘿笑着垂下眼眸吸了吸鼻子。
“不好意思啊，又在不经意间撒了一把狗粮。”说着，白谨言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而后似乎是整理好了情绪，她重新看向镜头。
“我不知道还有多少像我一样数着日子面临死亡的人，当然，死亡永远不会给你发信息说她来了，所以在这个时候，大家不要怕，趁着现在赶紧将不敢做的事情全部做一通！就像我一样，我在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以后，便就毅然决然的做了改变的决定。”
“我有爱人，也有家人，我有幸福的婚姻，也有很好的工作。”
“可是我没有他们放纵的生活方式，我没有精神自由，既然都快要死了，还顾着什么他妈的世俗眼光！”
这是所有认识白谨言的人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脏话，而此时此刻，他们却一声不吭的紧紧盯着大屏幕。
白谨言将自己的英勇事迹全部都说了出来，说到好笑的地方，整个大厅内都是笑声，包括和顾墨森的所有互动，全部都说了出来，从头至尾，身为主角之一的顾墨森一直紧紧的盯着那张巧笑如嫣的人儿。
放到最后，白谨言似乎是累了，她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她低下头停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才重新抬起头。
她看着镜头，沉默了很久，重新开口的时候，嘶哑了声音。
“对不起。”
她的眼泪忽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毫无预兆的落下。
“爸爸妈妈，女儿不孝，不能陪你们到老了。”她一边落着眼泪一边笑着，她胡乱的将自己的眼泪一把抹过。
“妈妈，我知道从小到大，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我好，你害怕我以后会吃亏，就让我一直努力念书！我很庆幸成为您的骄傲。”白谨言说着嘿嘿笑了一声。
然而此时的白妈妈已经再次哭晕在了白爸爸怀中。
“爸爸，您呢，是个实打实的妻管严，但是却总心疼我，在妈妈逼我学习的时候，您总是偶尔开后面让我偷懒，虽然每次都被妈妈狠狠的骂一顿。”白谨言俏皮的吸了吸鼻子。
白妈妈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此时面对孩子在视频中的夸赞，眼角却还是抵不住痛苦流下眼泪。
“最后，是我最爱的顾墨森！”
白谨言似乎是故意的一般，将顾墨森的名字说的极重。
“对不起啊，我再一次不辞而别了，不过一直没有敢告诉你，你光头的样子好好笑。”说着，白谨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低下头笑了许久，笑得肩膀耸动，抬起头时，哭花了一张小脸。
“墨森啊，我就陪你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一定要好好走，听见了吗？”
“还有参加我葬礼的所有人，你们也是。”
最后她将一抹灿烂的笑容留给了所有人。
在白谨言的葬礼上，顾墨森哭的像个孩子。
唐菲是他的初恋，见过他的霸道，见过他的不羁，见过他的温柔，见过他的不讲理，却独独未见过他的眼泪，而这个时候他却像个失去了玩具的孩子，在这一刻，唐菲就知道自己输的彻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