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她的动作太大,把身上盖着的雪蚕丝缎掉了出去,正好盖在了蜷缩在她窝下的雪豹的兽眸上。
嗷呜!
她惊叫不好,“哧溜”一声蹿了出去,就要去咬绸缎,可没想到这豹子身上的毛太厚了,直接把她给埋住了,她扒了半天,才堪堪用尾巴缠住了那雪豹的耳朵,爬到了它的头上。
豹子被她吵醒了,回过头来,半眯着兽眸瞧她,却只瞧见了一条蛇尾。
干脆站起身,矫健的四肢散发着蓬勃的英姿,绕着圈想要把她从耳朵上咬下来。
瞧见它的动作,卿九飞快地缩回尾巴。
而她尾巴一缩回,雪豹就停下了动作。她乌溜溜的蛇眸一勾,难得找到有趣的事情。
慢慢伸出尾巴,雪豹又开始转圈圈……
缩回,停下转圈。
再伸出,再开始转……
这样反反复复几回,卿九玩上了瘾,让雪豹转圈,再停下,再转圈,一直到雪豹晕乎乎的脚下不稳,她才滑下雪豹的脑袋,笑得前俯后仰。
雪豹似乎终于察觉到自己被一条蛇耍了,抬起头来,兽眸里溢满了凶残。
朝着卿九吼了一嗓子。
同时,四肢矫健地跳了起来,一爪子挥向了卿九。
卿九上一刻还觉得好玩,下一刻暗叫一声不好,开始向自己窝里爬。可她的速度哪比得上豹子,一下被按在了地上。
“嘶嘶嘶!”喂喂喂……
她惊叫一声,就在她以为自己不会这么悲剧死在一只雪豹的手中时,耳边传来霄祈恍若神祗般的声音:“雪廿,放开蛇蛇。”他的语气明显带了警告,低沉危险。
原本还处于震怒中的雪豹听到霄祈的声音,呜咽一声,瞬间收了浑身炸起的毛,抬起爪子,依偎到了霄祈的脚下,乖顺的像是一只猫。卿九瞪着眼看某人驯豹,羡慕地睁着骨碌圆的蛇眸。嗷嗷嗷,她也要养一只宠物,让它往左它不敢往右,让它往右,它不敢往左。
然后带出去溜一圈,嗷,不要太拉风了!
她小脑袋瓜里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要养什么宠物的时候,一只手却把她的蛇身从地上托了起来,拿出金丝绣帕轻柔地擦拭沾上的泥土,同时,霄祈低沉的声音轻柔传来:“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竟敢招惹雪廿,它虽然在皇宫里性格养得不那么野了,可真的打起来,它一个可以敌得过十匹狼!”
这么厉害?
卿九讶异地瞪着蛇眸,立刻瞥向此刻猫一样温顺的某豹子,吐了吐蛇信儿,明显不信。
雪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怀疑,挑衅地张大了血盆大口,朝着她“嗷”了一声。
震耳欲聋的兽鸣霎时响彻整个御书房。
卿九蛇鳞随着这一声完全张开,“嗷呜”一声滑上霄祈的脖子,寻求庇佑。霄祈无奈地看着这一蛇一兽,警告地扫了雪豹一眼,它虽然不满,可还是重新卧了下去。
“禀皇上,萧御医求见。”
就在霄祈刚想再查看卿九身上的伤时,门外传来总管太监的声音。
一人一蛇一愣,卿九甩了甩尾巴,从霄祈身上爬了下来,又不着痕迹地爬向了雪豹。
霄祈默许了她这小动作,就当成没看到,雪廿自己养了二十多年了,没有他的吩咐,它不会发动攻击。
想到这,他才重新坐回御椅上,朝着房外唤了一声:“让他进来。”
随着他这一声落下,萧於言走了进来。
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双眼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夜未眠。
走到御书房的中间位置,突然就停了下来,头垂着,身上的白袍血迹斑斑,许久,他像是累极了般,轻声喃了一句:“皇上,岚妃她……死了。”
死了?
卿九趴在雪豹前肢上的身子一僵,默默抬起头来看向萧於言。
他整个人颓败而又疲惫,像是失了魂,声音喑哑,又默默重复了一遍,“皇上,她死了。”
霄祈没有说话。
她的视线被桌子挡住,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
她虽然觉得岚妃杀她不对,可没有想到她会死……
只是……
她慢慢抬起头,萧於言脸上尽是疲惫与倦怠,可是,又似乎……缺了什么。她蛇眸里突然掠过一道复杂,浑身都忍不住开始发抖。
盈盈的蛇眸睁着,蹙然像是可悲到极致,仰着头,慢悠悠地吐了吐蛇信儿。
垂下小脑袋,沉默不语。
耳边霄祈和萧於言又说了什么,她完全听不到,只是半晌,她歪过头看了一眼雪豹,蛇眸里滑过一抹不忍,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对不起。
随即,张开嘴,朝着雪豹的前肢,狠狠咬了下去。
“吼……”
震耳欲聋的兽鸣刹那间响彻整个御书房,下一刻,霄卿九软软小小的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飞向了墙壁。
重重撞了上去,又无声无息地摔在了地面上。
饶是霄祈动作再灵敏,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种事,他像是呆了一般,直到萧於言大喊一声不好。
他才反应过来,飞身掠去。
颤抖着手把小小的蛇身捧了起来,可蛇身却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卿九那一口咬得极重,雪豹挥出去的那一爪是出于本能,又重又狠。
她觉得五脏六腑几乎被震碎,这种情况,她应该是被疼晕过去的,可她吃了情鸢花瓣,身体的疼痛丝丝入心,她浑身都冒着冷汗,大脑却偏偏异常清醒。
那疼入了心,入了肺,入了骨髓。
可她却不能表现出任何的疼,毕竟……
她心里苦笑一声。
她现在是一条重伤的蛇,一条失去意识的蛇。
霄祈几乎是僵住了,心口涌上一股恐慌,他锐利的鹰眸死死扫向雪豹,后者被他这暴虐的模样吓了一跳,弱弱缩了缩脑袋,无辜地看着他,哪里还有兽中之王的霸气。
“皇上,先让臣看看这蛇!”
萧於言眉头深锁,脸上初进御书房的疲倦和颓败在此刻完全消失了,他伸出手,霄祈脸上阴沉的可怕,冷冷扫了他一眼,却是把小蛇交给了他。
“她怎么样?”
霄祈看萧於言脸色越来越凝重,语气带着漠然的冷酷,完全不似面对卿九时的温和宠溺。
“……并不好。”
萧於言检查过后,确认她是昏迷了,才抬起头,直言道:“皇上,这蛇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伤得很重,恐怕活不了几日了。”
“什么?”霄祈像是被震到,周身暴戾全开,突然上前,一把抓起了萧於言的衣领,“给朕想办法,朕绝不允许她死!”
“可皇上……”
萧於言无奈地叹息一声,“皇上,就算她救活了又怎样?皇上你不要忘了,我们最初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还是……”他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皇上你真的……对一条蛇动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