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孟庄周围几十公里的土地,之前大部分都属于老爷子的外公,暂不管他们当年如何财大气粗,风光无限,今天的殡葬对老爷子和八生婆来说应该都是不小的打击。但好在孟仁礼没让他们沾边,两人均未出现在殡葬现场。
终于到达孟家祖坟,这里大大小小七八个坟头,里面埋着孟家的列祖列宗。一堆新鲜的黄土被翻出来,两人深一人宽的土坑就是孟仁义在阴间的家。
小伙子们咬紧牙关慢慢地把棺材放到坑沿,一群孝子孝女们又扑上去大哭一番,宋建设跪在在我旁边嘤嘤地哭,哭着哭着竟然擤了一把鼻涕胡乱一扔,差点扔到我身上,我连忙闪身躲开,转头看到孟仁义的老婆,她不哭不喊,一副傻呆呆的样子。
一番嚎啕大哭之后,管事的老头扬起大手,指挥着小伙子们慢慢把孟仁义的棺材放进坟坑。
这时,孟仁光跳下去,把刚才在家里没有摔碎的大黄盆轻轻地叩到棺材顶上,据说这样跟棺材一起埋掉也有可能成为死者在阴间的饭碗,说不定孟仁义依然能用上,这也算是对没有摔碎黄盆最好的补救措施。
孝子孝女们又趴到坑沿嚎哭一阵,管事的老头大手一挥:“填!”
小伙子们纷纷挥起铁锹,铲起坑边的黄土撒入坟坑。
这时,在一片黄土背后,我突然看到两只竖条子,不料想那只黑猫竟然也跟了来,此时正从人们的腿缝间直愣愣地盯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见那两只竖条子突然起了变化,像墨汁倒进水里,渐渐氤氲透周围如水带油般的眼白,越来越满,越来越大,最后突然从眼眶猛然射出两团黑气。
转眼间天地一片灰暗,虽是白天,但头顶的乌云像一片片灰布从天顶一直扯到地面,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同时,我闻到一股浓臭的尿骚味。
我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群黄牛之中,于是急速穿行,可穿来穿去都找不到围栏,看来这个牛圈不是一般的大。
“啊——”
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女人的惨叫,吓得我打了个激灵。
我朝远处望去,这时又响起男人的吼叫:“说,那东西在哪儿?不然我宰了你!”
一片沉寂。
猛然,只听“咔擦”一声,一道惊雷在天顶炸开,接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从我头尖尖上慢慢四散开来,我大吃一惊,抬脚就跑。
“说不说?说不说?说!”男人显然已经气急败坏。
“我不知道,GRD!”女人破口大骂。
“疯娘们,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厉害!”
这时,一把明晃晃的屠牛尖刀在不远处的牛身上刷地闪过。
我连忙趴到地上,果然看见那牛肚子下面正躺着一个短发妇女,一个男人正骑在她的身上,手里举着那把屠牛尖刀。
那把屠牛尖刀我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见过。
我急得大吼:“不要!”
但是,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我愣了愣,爬起来就拼命地朝他们跑去,到了跟前,才发现妇女的脸模糊不清,但肚子很大,是个孕妇,而男人竟然是孟仁义!
此时只见孟仁义手里的尖刀马上要刺进妇女的脸庞,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猛然蹿到他的背后,同时伸出一条粗壮的胳膊狠狠地勒紧他的脖颈,然后身子一拧,孟仁义登时就被扯起来,接着只听闷吼一声,瞬间,他就像头黄牛一样被甩飞出去,尖刀也脱手而出。
我定睛一看,那高大威猛的身影果然是孟仁光,只见他跟上去朝孟仁义又连跺三脚,紧接着又挥出一记猛拳打在孟仁义的胖脸上,登时,孟仁义的鼻孔就流出两股鲜血。
就在此时,我看到妇女背后突然蹿出三个人影,孟仁礼、孟仁道还有一个面生的男人,三人悄无声息地朝妇女奔去。
“快跑!”我又一次大叫,但仍然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心急如焚,只好朝着妇女飞奔,试图把她救走,但是,孟仁礼突然毫无阻挡地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
我大吃一惊,伸手往身上一摸,却只抓到一把湿漉漉的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
正惊骇不已,猛然听到孟仁光一声狂吼,接着看到他纵身一跃,飞起一脚狂踢孟仁礼的大脑门,只见孟仁礼哼都没哼一声就摔倒在地。
妇女的反应显然慢半拍,直到孟仁道和面生的男人上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才开始狂叫挣扎,但一个孕妇怎能抵挡两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
这时孟仁光从地上爬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膀子撞开孟仁道,紧接着又狠狠地朝那个面生男人的后脑勺猛击一拳,只见那男人闷哼一声,一下子趴在妇女的身上。
妇女吓得惊慌失措,好不容易从他身子下面刚刚爬出来,却一眼看到孟仁光背后的孟仁义。
他正抓着屠牛尖刀,恶狠狠地一步一步地逼过来。
“小心!”妇女大叫一声。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寒光从孟仁光的头顶闪过,他带着一丝笑意的脸突然僵住,身子定格,一秒钟之后,他直挺挺地趴下去,背心处正插着那把屠牛尖刀。
这时的孟仁义杀红了眼,二话不说,一把又拔出孟仁光后背的尖刀,顿时一大股鲜血像喷泉一般直冲而上,溅了他一身一脸。
他不管不顾,紧攥着屠牛尖刀一步步地朝妇女逼近。
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炸雷般的大吼:“快跑!”
竟然是我爹的声音!
妇女这才想起来逃命,惊慌失措地转身狂奔,孟仁义举着那把滴血的屠牛尖刀怪叫一声,拔腿就撵,但只听“扑通”一声,他摔了个狗啃屎,原来被面生男人的身体绊了一脚。
这给妇女赢得了宝贵的逃命时间,一转眼的功夫,她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孟仁义气急败坏地往上爬,这时唯一仍然清醒的孟仁道跑过去拉他,两人顾不得身上的屎尿,爬起来就追。
相比孟仁光,我更关心妇女的命运,于是我也拔腿就跑。
这时,背后传来两声呼叫:“四哥,四哥!”
我回头一看,果然正是我爹抱着孟仁光拼命大喊,使劲摇晃。不知他刚才躲在什么地方。
我稍稍放心,于是转身继续撵,没过多久,先是看到孟仁道,他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我从他旁边绕过,飞速地朝孟仁义奔去,待离他还有两步时,我飞身跳起,一把抱他的脑袋试图把他扑倒。但是,我却一下子从他身体里面穿了过去,而他竟然毫发无伤,也没有丝毫异样,仍然不要命地追赶着妇女。
我终于明白,在此情此景,我就是虚无,根本不存在。
我连忙爬起来,飞跑到孟仁义前面,终于看到妇女的身影,不过她竟然奔进孟仁义的家,同时大声疾呼:“爹,救命,救命啊!“
话音未落,孟仁义突然从后面蹿上来,抬起大脚朝妇女踢去......
门口突然响起一片怪叫,我回头一看,孟仁道也已经跑进来,身后跟着尖嘴猴腮的孟老六,还有刚刚醒过来的孟仁礼和面生的男人,不过,此时每人手里多了一根木棍。
接着,从门外又涌进来无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这中间还有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边哭叫一边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