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候金钻,被开除了,同时被拘留了半个月。
拘留所里的日子很闷,虽然我在那里没有受到虐待,但失去了自由。在拘留所里感觉最强烈的就是日子过得太慢,为了打发时间,我一天到完就是睡觉。在外面的时候,整天忙忙碌碌,没有好好睡觉的时间,总说逮机会好好睡睡。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可我只睡了一天痛快觉,第二天就死活睡不着了。从此以后,我就变成了煮稀饭的米,慢慢熬吧,不把米屎熬出来那才怪呢。
我爸我妈心疼我,来拘留所看我,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和两条烟,我妈哭哭涕涕的抹眼泪,我爸到底是男人,宽慰我妈,说,孩子就是要吃些苦,没吃过过苦的孩子就不会成长。你没看报道嘛,好多家长打电话给公安局治安拘留所,纷纷要求把孩子送到拘留所,让他们体验生活的另一面,把他们的灵魂敲打出响声来。
在我爸我妈面前,我不能露怯,装得跟个英雄好汉一样,说,“你们别难过,经过煎炸蒸烤熬,再来点儿酸甜苦辣麻,我就会迅速成长起来,我进拘留所不是坏事儿是好事儿,可喜可贺的好事儿,嘿嘿嘿……”
我妈和我爸一走,马新光就来了,他也给我带了不少吃的用的,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见我,开玩笑地说,“胖了,拘留所是个好地方啊!”
“放你的狗屁!”我用手胡乱抓抓脸上的肉,骂道,“什么眼神,我快瘦成难民了。”
“呵呵,难民没你这么白胖。”
“快把我从这儿弄出去,我都快疯了,一天也不想呆了。”我骂着,看看他:“你的红眼病完全好了?”
“完全好了。”马新光有些为难地说,“我不认识公安局的人,说不上话。”
“推!你就推吧,我的事儿你也敢推,行啊你。”我没好气地说。
“我真不认识公安局的人。”马新光诚恳地说。
我白他一眼,说,“得得,得了吧你。”我揭短地说,“你上次那事儿……还不是跑了门子的吗?”我提醒他。
马新光知道我说他被拘留的事儿,他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那次是我老爸跑的,他怎么跑的我不知道。”
我一听,愣了片刻,说,“那你替我跟老爷子说说,让他给我疏通疏通……”
“你当老爷子是疏通机呀。”马新光说,“他去美国了,联系不上,不骗你。”
我傻了。
马新光看看我苦大仇深的样子,叹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还是我来当疏通机吧。我只能试着烧烧香,成败与否,就看神仙显不显灵了。”
“那……谢谢你。”我感激地拥抱他一下,“我急着想出去看毛宜静。”
“我明白。”
“这些日子我不在,你替我照看照看她。”
“这……”马新光有些口吃地说,“她有她妹妹毛辣雪照顾,我想……用不着我吧。”
“我怕她上候金钻的贼船。”我说。
“不会,不会。”马新光肯定地说,“毛宜静那么聪明,不会上候金钻的贼船。”
“你怎么肯定?”
“我想,该是这样吧。”马新光说着,看看表,表情有些怪怪地说,“我有事儿,走了。放心,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什么事儿都该担待着,拜。”
“拜。”我跟马新光挥手再见。
马新光看完我走了以后,我心里空落落的,空落一会儿,又涌上来期盼。
我知道不会立竿见影,但我还是急不可待地盼着马新光动作快些。
挨到下午,还没传来马新光把我整出去的消息,我焦躁不安起来,心里要多烦有多烦。
“我要喝酒!我要喝酒!”我疯狂地翻腾着那些吃的,想从里面找瓶酒。
拘留所是禁酒的场所,所有东西都是经过检查的,就是有酒,也早被检查人员没收了。
酒瘾让我很难受,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冲那个看守我们的小警察笑笑,说,“长官,现在讲究以人为本,我酒瘾犯了,求求你给我买瓶酒好吗?不要贵的,就二锅头,剩下的钱就是你的劳务费。”我说着,把钞票塞到小警察手里。
“呵呵,劳务费不少啊,值!”小警察灿烂地笑着。
“谢谢。”我连忙说,“有情后补啊。”
“小事儿,小事儿。”小警察依旧灿烂地笑着,把钱塞到我的手里,“我可不想被辞了,我找这个工作很不容易,光警校就上了四年,知道吗?”
他回绝了我。
我想骂他几句,想想那样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就有些嬉皮笑脸地哀求他,“警察是为人民服务的天使,你就答应了吧。我不对你行贿受贿行了吧?找回来的钱还是我的,我给你些封感谢信,寄给珠江晚报,让全珠海人都知道你的高大形象……”
“呵呵。”小警察干笑几声,说,“你的脸皮真厚,美国用u-2飞机从万米高空扔钻地炸弹,也别想伤你分毫,服了。我惹不起,躲得起,拜拜吧你。”说完,躲到一边去了。
我气得翻了翻白眼,再没吭声。
这天傍晚,吃晚饭时,伙食还不错,白菜炒肉,米饭,还有一个紫菜汤,可我一点儿胃口也没有,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吃了不到三分之一,我就把饭和菜都倒给一个大肚皮的难友,他感激得恨不得给我磕头。
我刚把碗放下,小警察喊,“莫小叹!到接见室,有人看你。”
我来到接见室,两眼一亮,是毛宜静和毛辣雪姐妹,我高兴得有些手舞足蹈起来。
“是你们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我故作轻松地说。
“真长出息啊,到这儿混饭吃来了,真够勇敢的。”毛辣雪不无讽刺地说。
“别这样……”毛宜静白了一眼毛辣雪。
我低下头,冲毛宜静说,“我给你丢人了,让你到这儿来看我。”
“谁不犯错误啊,只有神仙不犯错误。”毛宜静说,“你好像瘦了。”
“我妈也这么说。”我鼻子一酸。
“什么眼神,我看他胖了。”毛辣雪没好气地说,好像她还在生那天的气。
我尴尬地笑。
“我也从公司辞职了。”毛宜静说。
“你辞职了?”我不信。
“真的,我不想在那个公司呆了,就辞了。”毛宜静说,“我不愁没干的,珠海嘛,到处都是工作。”
“就是,这年头什么都可以换,别说换工作了,老婆老公都可以换,就看自己的意愿了。”毛辣雪阴阳怪气地说。
她还在为那天的事儿耿耿于怀。
“说什么呢你?你今天哪儿抽风了?”毛宜静训斥着毛辣雪,“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好好!我不会说话,我不说了,行了吧。”毛辣雪气哼哼地翻了翻眼睛。
要是毛宜静不在跟前,我真想哄哄她,不信就抹不掉她心里的那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