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鲤人善傀术,又有天赐的福泽让我们族人间相互吸引相互靠近,所以我们从不与外族打交道,千万年来独居一处,安生立命。
这一辈的河鲤王只得两个女儿,在我还是个总角小孩儿时,我的阿姐便已经到了成婚的岁数,届时可以选择夫婿,成婚后便可接替皇位为下一任的河鲤王。
这本是件天大的好事儿,那些日子母后和父皇都欢喜的挑着各家的年轻人,晚间津津乐道,又因挑选夫婿是不论身份高低,也不管贫贱富贵,求的只是品格和我阿姐的喜爱,所以举族欢腾。
虽然我们那时已经听说,九重天的天帝有意统一各族,也曾投来书信,让河鲤族归于海王家。母后抱着我一脸担忧,父皇宽慰她,会没事儿的,天帝他位置太高,不会低下头来强人之难。我虽年幼,但也晓得,族中像是遭遇麻烦了。
在选亲的第七个日子,阿姐带回来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她跪在父皇的跟前承认说她贪玩儿到了海王家的领域,遭到海中妖物的攻击,为他所救。
“父皇,我要嫁给他!”,这是我在屏风后偷听的话。
阿姐和那个男人被关进了浮地,那里空气稀薄,无论人神河鲤,都难受得很。我们河鲤人,从不与外人联姻,更何况阿姐是河鲤的公主,而这男人又来路不明。
娘亲去看阿姐的时候,她正窝在那个男人的怀里,那幸福娇羞的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娘亲本想当即甩过去一巴掌,却又立马收住了手,怒火中左手捏着右手哭得花了妆,“衡儿,你糊涂啊!”
阿姐叫河衡,我叫河桓。
“小桓,阿姐喜欢他。他是天边的明月,是蚌里的珍珠,是最让我心动的。”
阿姐和那个男人被关了整半月,身子虚弱得性命都只剩下半条,娘亲心疼按耐不住,第一次与父皇吵了嘴,吵着吵着阿姐和那个男人就被放了出来,父皇给他安了个身份,此后他成了阿姐的未婚夫。
他说他叫梓夏,高傲的人连名字都不想隐藏。我不喜欢他,虽说他在家宴中温柔客气,但抱我的时候从不扶着我的腰杆,看姐姐时也总是皮笑肉不笑,就是姐姐被烫伤了,他也只是拿药,连眉头都没皱过。
阿姐和他的接亲礼刚下来,父皇就病重,他实在是太心急了,一分一毫也等不急。我与阿姐跪在床边,父皇的手中画出水波,都是他多次出入边界的场景,界外他可不是这个模样,眼眸中多的是冷冽与野心。
“衡儿,他不能信不能信啊…”,这是父皇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阿姐将自己关在屋中半月,出门当天就是接亲礼,也是——继位典。
我第一次觉得阿姐如此镇定,就算梓夏穿了一身红衣,远远的温柔的看着她,她仍旧是淡淡的说了句:“亲不接了,先继位罢。”
梓夏的隐忍我看在其中,阿姐对他的刻意疏远我也明白,“小桓,阿姐若单单为着自己尚可胡闹,可关于族人,阿姐丝毫不敢赌。”
河鲤族虽小却强,虽强却也不惹,擅长的傀术正是用人杀人,外界皆有耳闻。那时阿姐还奇怪,为何久后再没收过外界归顺的书信,哪知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就杵在身侧。
袭击阿姐的海妖攻击了河鲤族,阿姐割下海妖身上的鳞片,施得一手炉火纯青的傀术,海妖死在河鲤边界,死在自己的手里。
族里欢呼我也欢愉,父皇说人有多大能力就有多大的责任,我阿姐的傀术撑得起河鲤族。
当然,这是在没有梓夏的情况下,人人都有命门,阿姐的命门就是他,就是所谓的爱情。
在阿姐除去海妖很长的一段时日里,他都贴心的陪在身侧,从不提起什么,也不说求什么,只是想着法子逗姐姐开心,还亲手为她煮各类外界的食物。直到大夫查出阿姐的修为在一点点散去时,才第一次对他动手,却也来不及了。
河鲤王与其未婚夫争位,这是传出皇宫的说法,他冷笑着说若是阿姐早些同意嫁给他,从而顺利的接了王位让河鲤族归于麾下,一切也没这么痛苦。
“梓夏,我父皇也是你害的?”,阿姐的声音颤抖得很。
“是。”,他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冷冽的样子和界外一模一样。
阿姐要杀他,却被一把轩辕剑刺穿了身体。再是悔恨也无用,母后捂住我的嘴带着我出逃,身后的叛军追来,母亲用内丹将我送走,“小桓,母后知道活着比死去痛苦万分,可母后要你活着,要你痛苦的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能为衡儿和父皇报仇…”
这场灾祸成了内乱,他梓夏摇身一变成了夏梓,从万恶的野心家变成了拯救河鲤于火海的天帝,河鲤族没有皇室也如了他的愿归在海王家,也等同于是他的麾下。
一夜间我失国亡家躲于他乡,将我捡回去的男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想了想,阿姐喜红,叫红衣吧,因为那天母后与阿姐的衣服,都成了血红,刻在脑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