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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往事带惆怅

江枫在离杨曦云三步距离处勒紧缰绳,他灵巧而快速的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杨曦云面前,他轻声唤道:“云儿?”声音有些发颤。

杨曦云看着冷江枫疲惫不堪的俊脸,平时一丝不苟的黑发此时却凌乱着,白色的衣服也有些脏乱,还好他修长的身躯依然挺拔,她看着他,沙哑着声音道:“是我。”

听到杨曦云的声音之后冷江枫的身躯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藏在长袖下的手紧握发出骨骼的响声,就连指甲刺进皮肉流出鲜红的血他都没发觉。

此时薛玉琴也赶到了,她走到冷江枫身旁看到面目全非的杨曦云之后大叫一身拉住了冷江枫颤抖着的手臂,她惊恐的问道:“枫,她是谁?”

冷江枫依然看着杨曦云,他淡淡的说道:“是云儿。”他努力控制着让颤音不那没明显,可薛玉琴还是听出来了,还有他的身体为什么颤抖得如此厉害?

薛玉琴再次看向杨曦云,她皱着眉说道:“不可能!王妃不可能变这样……”寒光一闪,冰冷的剑就到了还要继续说话的薛玉琴的喉咙,蚀骨的寒冷不仅是来自于喉间的剑还来自那双血红的双眼,薛玉琴的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还没等薛玉琴反应,杨曦云把眼光移回到冷江枫身上,她用最后的力气问他:“你会收留我的吧?”

冷江枫走近她,他把她轻轻揽入怀中,颤声说道:“云儿,我这就带你回家。”冷江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害怕他用力一点怀中的人儿就坏掉。

‘哐嘡’剑落地,杨曦云也随之失去了知觉,冷江枫心脏慢跳了半拍,他焦急的喊:“云儿,云儿你不要吓我!”

他轻快的抱起杨曦云如秋天落叶般的残破身体翻身上马,他不敢太快,他担心杨曦云的身体经不起颠簸,却又想快点带她回府。

薛玉琴看着冷江枫远去的身影她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他看到杨曦云这副模样眼里竟然没有半分厌恶却是满满的疼惜与伤痛还有恨和害怕,原来他也是有情绪的,相处这么多年他给她的感觉永远都是淡然和冷静,无欲无求的样子,哈哈,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冷江枫回到战王府,冷江辰和夜澜箫带着大夫已经等候在王府门前,看到冷江枫回来冷江辰连忙走了上去,他一眼就看到了冷江枫怀里的人,已经面目全非了,一阵冷气闯入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变得寒冷彻骨,一种叫害怕的东西要把他吞噬,他握紧拳头,他一定要把害她的人碎尸万段!

夜澜箫的桃花眼此时阴冷得可怕,他拍拍冷江辰的肩旁说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冷江辰从愤怒中回神看着夜澜箫,说道:“箫,你去找师傅,我留在战王府!”

夜澜箫难得严肃的说道:“我正有此意,我和师傅没到之前不要随意相信大夫的话。”

冷江辰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也尽量快些。”

夜澜箫点头,刚走出两步的他忽然停止脚步没有回头的说道:“辰,也许当初你取了她,她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吧,你后悔吗?”

冷江辰修长的身躯僵愣在原地,他叹道:“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是我太懦弱,我也曾幻想过和她一起的日子……可如今……”没说完的话化作一声无力叹息随着春风在红花绿叶中慢慢消散。

夜澜箫皱了一下眉然后消失在暖阳下,春风吹起了冷江辰的衣袂也吹起了女子的胭脂香,此时薛玉琴站在了一身黑衣的冷江辰身后,她轻笑着说道:“辰王为何不进府?”

冷江辰头也不回,谈谈到:“本王在等薛侧妃呢。”

薛玉琴凝眸,轻笑着说道:“不知辰王找本宫何事?”

冷江辰转身看着背对着太阳的薛玉琴,冷声说道:“想不到曾经威风凛凛的薛将军是这种人,真是个笑话!”

薛玉琴笑着说道:“辰王似乎对本宫很不满,不知道本宫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辰王。”

冷江辰看着薛玉琴的笑容他忽然感觉很厌烦,他淡淡说道:“薛侧妃聪慧过人自然懂。”

薛玉琴依然笑着说道:“难道是因为王妃?”

冷江辰不语,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妆容精致笑容可掬的薛玉琴,如果杨曦云的事是她所为那么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恨了!

面对冷江辰的冷淡薛玉琴不以为然,她收住笑容冷冷的说道:“想不到辰王对别人的女人那么上心。”

冷江辰靠近薛玉琴用更冷的语气说道:“本王只对她一个女人上心,你要是伤害了她本王会把你给她的伤害加倍还你,所以,请薛侧妃自重!”

薛玉琴冷着脸说道:“要自重的是辰王吧,想要保护心爱的女人看的是本事而不是来这里吓唬本宫!”说完她气愤的走进了战王府,衣袖下的手紧握,此时她真想把杨曦云碎尸万段。

冷江枫抱着杨曦云进府,他边疾步朝枫松院走去边冷声吩咐吓人去请奚大夫,奚彦成的医术比朝廷御医还要了得几分,也是冷江枫比较信得过的大夫。

冷江枫把杨曦云轻柔的放在床上,他似乎没有发觉额头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他呆呆看着床上面目全非的杨曦云一股寒意席卷全身,他从来不知道她其实很脆弱,此时他感觉她的生命在一点点从他眼前溜走,不顾他的悲痛欲绝。

奚彦成看着床上的杨曦云,他精瘦的脸上表情复杂,要是毒药侵蚀到了心脏那么杨曦云估计时日无多了,他替杨曦云把脉发现她的心跳动得极慢,仿佛一不小心就会停止,又仿佛会一直这样跳下去。

他起身躬身对冷江枫说道:“回王爷,王妃的身体这段时间不能碰水,还有就是王妃的心脏现在也很脆弱不能随意翻动她的身体,悉心静养,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冷江枫颓败的坐到椅子上,他无力的说道:“有劳奚大夫,你下去吧。”

奚彦成摇头叹息退了下去,究竟是谁想到这么歹毒残忍的害人方法!

当天黄昏,夜澜箫带着他师傅赶到了战王府,此时战王府已经被保护得相当严密,尤其是枫松院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杨曦云的师傅走进枫松院,此时杨曦云的床前站着老爷子,战王,冷江枫和冷江辰,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他们见到他都愣了一下,老头很普通,一身有些破烂的青衣,旧了的布鞋,身形看着有些清瘦,尽管如此他走路沉稳有力,尤其那双看着苍老的眼眸却泛着精明的光芒,只要一眼他似乎就能把你看穿。

老头尽管普通,不过还是知道该有的礼数,他躬身对老爷子说道:“在下是云儿的师傅,今日得知她遇害老头来看看她,若有冒犯请老王爷恕罪。”

老爷子愣了一下连忙扶起老者,说道:“不必多礼,你既然是云儿的师傅请你快看看云儿的伤。”

老头走到杨曦云床前,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睛不由得变得湿润,他们已经有很久没见面了,她出嫁以来她就没再上山看过他,他知道她不想把他这个老头子带进他们这个危险的圈子,曾经那个美丽纯净的孩子如今再见面却变成这副模样。

老头子转身说道:“老王爷,我这个老头有个请求。”

老爷子说道:“请讲。”

老头说道:“从今开始能不能只允许我们现在这几个人进这个屋子?”

老爷子和战王对望一眼说道:“可我们都是男子,云儿是女子这不方便照顾她。”

冷江枫说道:“我来照顾云儿。”

老头子看着冷江枫说道:“半个月内云儿不能碰到水,但是周围的空气要保持洁净湿润,千万不能让她感染,每天得给她换一套干净的衣服,而且在换衣服的时候动作一定要轻柔,要是动作太大震动到心脏就不好了。”

冷江枫说道:“好!”

杨曦云的师傅知道杨曦云的心脏之所以没有被毒药侵蚀是戴在她胸口的传家玉的原因。

冷江枫脱下杨曦云沾满血水的白衣,她身上有很多伤口,尤其左肩上那道被刀刺进的伤口被毒药泡得发白,此时他看到杨曦云胸口发着莹莹绿光的玉佩,他的手僵愣了一下,也许她能活到现在是因为这块玉佩的缘故。

冷江枫每给杨曦云换一次衣服他的心就痛一次,他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好起来,他只是每天陪着她,万物生长的季节她的生命却像秋天慢慢变黄的枝叶,一不小心就会被秋风吹落。

一个月之后杨曦云依然双目紧闭,不过身上的伤开始慢慢愈合,坏死的皮肤开始慢慢脱落,老头子说可以每天给她喂一粥水。

昏睡的杨曦云没日没夜的做梦,她总是梦见漫天血红的曼珠沙华,一大片没有尽头,她用力奔跑试图从这无尽的血红中逃走,可那只是徒劳,就算拼进全力她也无法逃离这漫天的花海,后来,大片的红色变成一片洁白,那让人压抑的血红变成孤寂的素白,她不明白那如此炫目的血红要怎样才能变成这样的素白。

无论是血红还是素白她都想逃离,后来,她看见了一条悠悠长河,河的另一边开着大片的血红的曼珠沙华,暗沉沉的天,无风,可是那血红的花朵和素白的花朵却在轻轻摇摆,似无数的鬼魅在欢笑,她的心此时害怕又凄凉,然后是崩溃的绝望,她用尽全力奔跑,奔向那不知明的前方。

在她不断朝前跑的时候白色的花海中出现了一个身影,白色的衣在花海中飞扬,长长的黑发在花海上乱舞,是谁?在她疑惑的时候他转身用悲伤的眼神看着她,她不知道他为何有如此悲伤如此绝望眼神。

他是谁?她感觉他认识他,可为什么她却记不起他呢?

“云儿……”他开口喊道,声音缥缈而遥远,云儿是谁?云儿……

他用悲伤而绝望的眼神看着她,哀求道:“云儿,回来,回到我身边……”

杨曦云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他苦笑着说道:“我是枫,冷江枫,你的丈夫……”

冷江枫!她用力抓住他的手哭道:“枫,救救我!救救我!”

近来冷江枫发现杨曦云似乎做恶梦,紧皱的眉头,痛苦的表情,可他什么都没能为她做,他只能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轻握住她的手,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永远在他身边。

转眼就到了夏天,天气开始变得炎热,杨曦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她就像蛇一样脱了一层皮,黑长的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当她最后一层坏死的皮肤和最后一根长发脱落之后她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她的丈夫——冷江枫,看到她醒来他含泪说道:“云儿,你终于醒了。”

她看着浅蓝色的床幔,英俊却疲惫不堪的男子,她的大脑忽然跟不上现实,在长时间的昏睡中出现在她梦里的只有大片的红和白的花还有眼前的男子,他在梦里对她说:“我是枫,冷江枫,你的丈夫。”

后来有好多面孔出现在了她眼前,他们都用关心担忧的眼神看着她,可她暂时记不起他们。

慢慢好起来的杨曦云似乎很抗拒与别人接触,她总是用没有情感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一切,那样的冷淡让那些关心她的人很担心,可她似乎不看在眼里。醒来后的第五天她被允许下床,她走到铜镜前看着如今自己的模样,小巧精致的五官因为消瘦显得更加深刻突出,惨白的的嘴唇和脸颊昭示她大病初愈,参差不齐的细碎短发散落的耳际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尽管如此,那双亮如星辰的眼眸却是如此的洁净清冷,那是她,如此的病态模样却还是那么美丽,她对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瞬间阳光洒了一地的温暖。

冷江枫依然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她喜欢穿着荷绿色的纱衣在第一缕阳光洒下地面的时候散步,她总是不愿开口说话,微风吹起她细碎的短发,吹起了她的裙摆却怎么也吹不开她紧抿的双唇。

慢慢的杨曦云的记忆开始恢复,那些快乐的痛苦的过往终于从遥远的地方回归到她的记忆里,回归的记忆把她刺激到崩溃,她疯了一般撞开冷江枫然后一个劲的往外跑,她不知道她该去往何处她只想就这样往前跑,朝着地平线的方向跑去,也许那里有收容自己的人。

冷江枫愣了一下连忙跟了上去,他担心她的身体受不了这样剧烈的跑动,他加快了步伐抓住了她的身体,此时他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他心疼的把她揽入怀里,轻声说道:“云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切都过去了……”

她哭着说道:“冷江枫,我们分开吧……”

冷江枫愣了一下,扶直她的身体看着她含泪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绝不允许你离开我!”

杨曦云也看着他,说道:“现如今我们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

冷江枫谈谈的说道:“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活着就没了意义。”

杨曦云咬牙哭着骂道:“冷江枫,真搞不懂你!”

冷江枫轻笑着说道:“不,云儿,你懂,你要是不懂你可能早就离开我了,就因为你懂我,你才受了这么多的伤……”

杨曦云哭着骂道:“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了!”

冷江枫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替她抹掉脸上的泪珠,可是她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收不住。

他把她搂进怀里说道:“我这辈子最爱的是云儿!”

说到底是她对他的爱把她禁锢在他身旁,如此的割舍不掉。

杨曦云的身上竟然没有留下任何的疤痕,按理说,她的脸上和身上都受了很重的刀伤,那样深的伤痕竟然没有留下疤痕,她师傅说,那是因为那些毒药的原因,伤口被生生泡烂的同时其他的皮肤也被泡烂了,然后由于玉的原因,心脏自动慢慢的循环血液,被泡烂的皮肤下慢慢长出新的皮肤,泡烂的皮肤变成死皮脱落被新的皮肤取代。

杨曦云这次真真是大难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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