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彤走了,一定是出于伤心才离开的,詹星野看完留在他枕头上的信笺,才发现落花有意,而流水无心,内心一种淡淡伤感挥之不去。他又感到自责,是一种类似于伤及无辜之后的自责。
暑假结束了,詹星野回家一趟,当晚去关雪彤家,把两百元的辅导班报名费退还给了她的父母。
短暂的碰面,詹星野和关雪彤之间很尴尬,都没跟对方说话,似乎有了一道无形的墙,沉默不语让彼此格外陌生,可怕的陌生。但是都心里巴望对方先主动一下,哪怕是一句玩笑话,或者一个段子,都足以打破这道令人窒息却又不堪一击的墙。
虽然他一直在跟她的父母在说话,但他的注意力却在关雪彤身上,担心她随时会告状,故意说他的坏话。
詹星野在回家的路上,关雪彤跟在他后面,他装作不知道。她终于忍不住对她喊:你慢点会死呀。
他回头看时,她却追着一只萤火虫跑,边跑边说:你慢点会死呀。很快逮着了,把萤火虫捧在手心里,大声说:你以为你飞得高就是星星了呀?
路旁一块巨石,这石头承载着童年的记忆,他索性停下来,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用手枕着头,仰望着无边的夜空,隐隐发亮的银河横亘在那。他心想着读大学走出大山,以后的路更长,可能越来越远离家乡,远离自己的童年。
我快掉下去了!我快掉下去了!关雪彤神不知鬼不觉已经躺在石头的另一头,并惊恐的说。
她不是要摔下石头了,而是要掉进夜空了。
这块石头就是他们俩小时候看夜空的地方。躺着望着无边无际的夜空,她却从小有着特别的感受,看久了,她感觉自己要掉下去了,夜空就是无边的大海或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她总是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还闹着说:啊呀,我快掉下去啦!
仲夏的夜晚,晚风送来丝丝清凉,远处山林里偶尔几声兽吼鸟叫,近处草丛里的热闹的虫鸣,还有池塘里慵懒无眠的家伙呱呱的叫个不停;萤火虫提着明灭不定的灯笼,星星点点的飞舞着。
星野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池塘里刺蛤蟆的事吗?
池塘里黑压压的小蝌蚪,我们装在瓶子里玩儿,小蝌蚪的肚子是透明的,里面的肠子一圈一圈,跟手指的螺纹一个样。
我们还喜欢数指头螺纹看谁的最多,还有“数螺儿”歌诀呢。
一螺富,二螺穷,三螺四螺住瓦屋,……,十螺全中状元。(异口同声)
……
再这么回忆下去,只会为明天离开家乡平添不舍的情愫。他突然一翻身跳下石头。
她突然从后面抱住他,热烫烫的脸贴着他的肩膀,这一刻她感觉自己长了翅膀在星云间翱翔,再也不怕掉进夜空了。
他第一反应是挣脱,但是还没用力就放弃了,这夜色让他没刻意去顾忌什么。
他比她大六岁,小时候她到他家玩儿,经常冷不丁从背后抱住他,因为身高差,她总会抓及他无辜的裆部。
然而现在都早过了两小无猜的年龄,她已亭亭玉立初长成,身高也只有一头之差,此刻以爱慕者的身份抱住他。他心里慌乱,不知所措。
她抱住他坚持了半分钟,然后跑回家去,对他喊:这辈子,你若不娶,我就不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