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乾殿前迎福正与守卫说着什么,剑婴今夜不值夜,倒是一向随侍在鈭谦身边的喜福却立在门外。
他眼角的不屑,在我还未走到跟前边听闻他阴阳怪气地话语:“陛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见。”
尖锐的声音故意地拖长,再加上他斜眯着眼看向迎福,无声地在我的脸上扇着耳光。
迎福心里不平,自然与之争论起来:“喜福公公,我家主子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刘妃娘娘。”
“哼!”他抬起头,半响才慢理斯条地说:“小人可知道是刘妃娘娘,陛下的旨意是任何人都不见,包括你的刘妃娘娘。”
“你……”被他一顿抢白,迎福脸上自然不好看,正欲再与之争论时,我慢慢地在迎平的搀扶下朝他二人走来。
“参见娘娘。”喜福亦跪拜下去,我示意迎福起身,却不看喜福,任由他跪在地上。他一向瞧低我,即使我如今正当宠,可我现在并非从前那个人人喊打的刘平萱,整治人的手段我可学过不少。
我不发一语,他亦不敢起身,一旁的守卫也不敢求情,只能假装尽忠职守,偷瞄着我们。
“喜公公,本宫要见陛下也不许吗?”我刻意提高了音量,看着殿门的灯火通明。
“陛下并无额外对娘娘有旨意。”
“既然是这样,我也不为难喜公公。”我掸掸裙角,缓缓地从他身边经过。
他以为我就此鸣金,回锦华殿去,没想到我竟然是从他身边朝殿内走去。惊慌之下他连忙起身,挡在我的面前。
“娘娘您不能进去!”面对我的笃定,他脸色惊慌。
殿内,难道还隐藏着什么不欲为我所知的事情?我瞪向他:“本宫有让你平身吗?”你再嚣张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内侍,还能斗得过我这个有玉蝶的妃子?
“娘娘……”他固执地伸开双臂挡在我的面前。
“侍卫何在?”我朝身边厉声唤出去,原本守住店门的侍卫立即回应道。
“此人犯上,待本宫未想好如何惩罚都让他跪在此处。”
侍卫听我这个命令,又看看喜福,犹豫要听谁的话。
“还不快押到一旁!”迎福适当地加重语气说道,侍卫们如大梦初醒,将喜福带离我的面前。
若是能预料到是此番情形,我必定不会选择硬闯。可世事无常,没有反悔的余地。
轻纱拂过脸颊,却似重重地一掌,其余人等被隔离在门外,只剩下迎福跟在我的身后,轻声地唤我:“娘娘……”
我僵硬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我料尽千番唯独没预想到这一种。我眼前的人衣衫褪至腰际,精壮的身子上赫然的是暗红的唇印,他依旧深潭的双眼没有一丝怪异的波澜,像是早已习惯我可能会出现的错愕。
“你出去。”我没有回头,低声喝道。
一国之君的屋子里,藏着另外一个人,并且这人还是个男子,并且这人还是他名义上的侄子。
迎福不敢抬头,一直低垂着缓缓退出。
门“吱呀”地被关上,一室摇曳的烛火,我直视着他。我为他担心,不顾一切硬闯龙乾殿,而他呢?竟然与永王在此作乐。
永王,你怎么会是那样的人?我哀伤的眼神穿过飘舞的轻纱,停留在床上的男子身上。
那个对我蛊惑笑着的男子,那个凑在我耳边说我是他珍宝的男子,那个在焰火下牵我出宫,为我插上梅花簪子的男子……
竟然是雌伏于我夫君身下的男子。
怎么会?我几乎摇摇欲坠,心间涌上一股呕吐的难受感。我可以冷眼看他宠爱苏晚晴,但不能见他与永王这般暧昧不清的关系。
“平萱。”他的声音亦无波澜,只是见我脚下踉跄,想伸手扶住我。
“别碰我!”我大幅度地甩开他的手,瞪向他,他怎么可以这般待我!脸上竟然连一丝窘迫都没有。
鈭谦尴尬地收回他的手,却见我迅速地转过身子,扶在一旁的屏风上干呕起来。真是教人恶心,说着会珍爱我的人一转身和说当我是珍宝的人滚到一起,我情以何堪?
永王嘴角依旧挂着不恭的笑容,缓缓地穿上衣裳,从我与鈭谦身边走过。我看他背影一如往昔,动作优雅地在我的眼前关上房门,消失。
他那般的受宫里众多女子仰慕,怎么会躺在鈭谦的身下?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我为何要执意闯入这里,令我窒息的地方!
屋内只剩下我与鈭谦两人,难道后宫三千佳丽还不够吗?为何要和鈭斋是那样的关系?
我无声地质问着他,心里随之再次涌上恶心的感觉。
见我柔弱地似乎要倒下,鈭谦重新伸出手揽住我的腰,贴在他的胸膛,却再也感觉不到温度,满眼都是情事过后的痕迹。
我狠狠地惩罚了喜福,让他跪在殿外,而当我推开鈭谦寝殿时,耳边是传来熟悉的喘息声。那是他夜夜在我耳边发出过的声音,我以为他不过是宣了某位嫔妃,却惊见床上重叠在一起的分明是两个体型相仿的男子。
被他压住的男子缓缓地转过头,一双桃花眼却对我视而不见,反而更加魅惑地冲着鈭谦张狂地笑。鈭谦卖力地在他的身上运作,丝毫没发现我的出现。
我捂住唇,还是露出了几许声音,才引得他回头。
见着是我,他脸上亦无丝毫的波澜,只淡淡地起身,随意地围住衣裳,朝我走来。
你说过会好好待我,却在这里和永王厮混?你说过你是爱我的,却在和个男人欢好,鈭谦,究竟哪样才是你的真心?
我想不明白,猜不透他的想法。
“平萱,”见我皱着眉,强忍着不适,他终究还是担心了,安抚着说:“我与永王只是……”
“只是?”我仰起头,直视着他:“只是如我所见的关系,对吗?你教我如何能接受这般的事实,我的夫君原来并不喜欢女色,而是专宠男色吗?”
“你不要这般说,朕待你是真心的。”
嘴上口口声声地说着,却做出这般事情,我虚弱地闭上眼,顺着他的胸膛缓缓下滑,耳边传来他的惊呼声:“平萱,平萱……”
又是那片黑色之中,我看见红绸中的女子,苍白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好暖人心的笑容,我伸出手想感受她,她的唇晃过我的脸颊,在耳边停留。
这一次,我听清楚她所说的话语。
静霜。
是谁的名字?是她的还是另外的人?她又为何被红绸包裹,沉在水中。飘散的红绸渐渐消散,她的面容慢慢消失在水波之中,水面上泛着星光点点。
“平萱,当初是朕没有收下你的花灯,今日朕放出花灯,希望你能收下朕的心意。”
“平萱,朕是真心爱你。”
我不要听,不听他的花言巧语,捂住耳朵,那些话语仍如雷声滚滚落入耳中,怎么也逃避不了。
手腕传来熟悉的安定感,我睁开双眼,正对上鈭谦别有深意的眼眸。我似触电般猛然缩了回去,与他咫尺相对。
“鈭斋他看似花心,却是朕最有力的帮手,他从小便与朕一起被养在德睿皇后身边。朕对他知根知底,放眼朝廷上,也只有他才能心无旁骛地帮朕,而朕能信任的也只有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