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亦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脸上神色无悲无喜,随手拿起一个小茶杯,轻泯了一口,眉梢微微一扬,似乎感觉味道很不错,而他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第一次进宫,紧张吗?”他问道。
这话语里带有一丝难得的温情,以至于林悠儿反应慢了半拍,不太自然的道,“有点。”
宫亦辰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有什么好紧张的,就算是皇帝,还不是和普通人一样,也不会多出一只手一只脚的。”
林悠儿一听这话,心头微微一暖,应道,“是,臣妾明白了。”
宫亦辰看她一眼,轻声叹了口气,“不,你还是不明白,这个皇宫,其实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如果有可能,还是不要和宫里的人走的太近才好,不然一旦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就算是我想救你,也救不了。”
林悠儿一听这话,疑惑不解,宫亦辰讥笑道,“好了,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也别太担心,一切有我。一会进了宫,不该看的就别看,不该说的,就别说,一切交给我应付就可以了。”
“嗯。”林悠儿点了点头,情不自禁想起宫亦辰和皇上不合的传闻来,他说这些话,也大概并不是出于关心,而是怕她闯下什么祸端难以收拾吧。
正当她心绪不宁的时候,就听到萧枫的声音传来,“王爷,到宫门口了。”
宫亦辰随即眉头一扬,对林悠儿道,“下车吧,到了。”他说着一把抓过林悠儿的手,握在掌心,拉着下了马车,一路朝宫城里面走去。
温热的气息从掌心传出,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却是让林悠儿的脸,有些臊红。
宫亦辰大概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扭捏神色,嘴角亦是不自觉的弯起一抹顽劣的笑,就这么一路拉着她的走,直接进了宫城。
无视皇城护卫们惊诧的眼神,宫亦辰一路带着她走过几座宫门,手一直没有放开,反倒是林悠儿很是不自然,掌心微微冒着热汗,脸也是越来越臊红,映着四月的阳光,娇美如花。
“啪……啪……”百花宫外,一阵鞭子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丝丝痛苦的呻吟声,那呻吟声极力压制着,似乎怕惊扰了外人一般。
林悠儿正心生好奇,宫亦辰带着她走过一个拐角,前面的视野倏然变得开阔,就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根挂满倒刺的长鞭,在用力抽打着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的后背被打的稀烂,皮开肉绽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可是那紫衣人依旧劈头盖脑的抽打着,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宫亦辰也不上前阻拦,就这么拉着林悠儿远远的站在一旁好戏。林悠儿眉头微蹙,瞧这紫衣人的态度,是真的要下狠手将那个小太监打死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太监到底犯了什么错,竟然要承受如此狠毒的责罚。她活了十六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残的男人。
直到那小太监被打的奄奄一息了,紫衣人才回过头来,仿佛是刚刚发现宫亦辰和林悠儿一样,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大步走了过来,一声大笑,热情的给了宫亦辰一个熊抱。
“三弟,怎么来了也不进去,父皇可是在里面等了你们很久了。”
视线一转,落在林悠儿身上,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饶有兴趣的道,“这个就是弟媳是吗?三弟果然好眼光。”
林悠儿一听这话,旋即明了了紫衣人的身份,微微一欠身,微笑道,“见过太子。”
宫亦宇又是一声大笑,连声道,“免了,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如此见外了,说起来,三弟新婚,我这个做兄长的却连份像样的礼物都没送上,今日可要好好弥补一下这个遗憾才是。”
“太子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说着伸手拉住林悠儿的手臂,拉着往百花宫里面走。
宫亦辰上前一步,扯住林悠儿的另一只手臂,面无表情的道,“太子,请放手。”
宫亦宇眼睛微微一眯,一丝阴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是一声大笑,“好,好,看样子外面的传闻果然当不得真的,三弟对弟媳,还是很宠爱的嘛?”
“太子似乎很喜欢打听别人的家事啊,要不要我将太子府里的事情,也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照旧是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不过语气带了一丝森冷的寒意。
宫亦宇脸色一僵,松开手,后退一步,讪笑道,“三弟这话可真是有趣,太子府的那群女人有什么好说的。好了,走吧,可别让父皇等久了。”说着,转身朝百花宫内走去,走了两步,忽然扭转脖子,对着一旁的侍卫冷声道,“愣着干吗?还不赶紧将这个小太监拖出去砍了,真是晦气。”
“是。”那两个侍卫噤若寒蝉,拖着连声求饶的小太监飞奔离开,很快,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一滩滩褐红的血迹。
挥手间,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这种人性子之毒辣,可见一般,林悠儿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微微发怔,一直过了好久,耳边还仿佛萦绕着那个小太监的求饶声。
“怎么了?很奇怪吗?”宫亦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悠儿彷然若失的点了点头,“不是太适应。”
宫亦辰冷冷一笑,“这个只是开始而已,接下来你还有更多的事情要面对,放轻松点,有我在呢。”
林悠儿低叹一声,悄悄勾住宫亦辰的一片衣角,无助有如一个迷失在街头的小女孩。
可能是感受到林悠儿内心深处的无助和软弱,宫亦辰也没推开她,就这么任由她勾住衣角,径直走进百花宫。
百花宫内,花团锦簇,满室飘香。
一身明黄龙袍的临云帝高坐首位,年逾五十却依旧保养得当,丝毫不显老态,他五官看上去和宫亦辰几乎没几个地方相像,反倒是和太子类似,不过却少了几分阴鹫,多了几分不怒而威的威仪。
坐在临云帝身侧的则是陈皇后,当朝十一皇子的生母,她此时看着慢慢走近的宫亦辰和林悠儿温和的笑着,笑容不深不浅,却绝对温和无害。不过她能够从一个侍寝的美人,一步一步爬到皇后这个位置,这笑容,多多少少就让人感觉有几分深不可测了。
而在下首,依次是太子宫亦宇和十一皇子宫亦非,九皇子宫亦北却是不在。
林悠儿想起坊间的一些传闻,忽然觉得一向乐天派的宫亦北也是个可怜人,宫亦北是临云帝和一个宫女苟合生下来的孩子,向来不得临云帝器重,甚至那个宫女生下孩子的第二天,就被临云帝处死,而宫亦北也被逐出宫门,如若不是宫亦辰的话,宫亦北可能至今都得不到临云帝的承认,连个名字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