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美丽
进了门首后,是一个庭院,不小,庭院内铺着青石,有盆景、有植栽,一棵高树荫下摆了座椅,一人一椅一几,早到的人已经坐下了,正喝茶寒暄。庭后是一个带廊的三开间正房,廊高出庭院有数级台阶,门楣有匾额,叫勿虑堂,两边还有对联,朝食午食夕食餐餐不落,日读月读岁读念念无休。廊上也有一两个人坐着聊天。
王老板就停在门首招呼客人,他们都带着各自书舍里的书童过来,自己拿书,书童端着他们的茶来。闲聊过后,都落坐,阳光散淡,桂花香点点飘出。
一时,王老板站在了廊上,正对这边座椅上诸位说,“我们今天的讲题是,如何搭上瞻部这班高速飞行的经济列车。”就将身后的一块帘幕拉开,一方大大的屏幕上出现了几个字,“来自瞻部的机遇与挑战”,背景则是一座现代城市,其中有一高耸建筑又异常突出。王老板说,“今天噢,我请到了我们的财政司汤司长来给大家开题。”
众人都把掌声送到了前排中间坐的前汤司长,汤司长也好不得意。
王老板又说,“我再破一回例,预先通告我们下一回的题目,这个题目叫警惕隐性的海罗曼主义。”说到这儿王老板停住了,神秘兮兮鼓起了掌,只管往旁边入门的地方瞅。
就有一个老者给书童打扮的女服务员搀着走了出来,众人见了,无不站起,鼓掌不停,王老板欢欢喜喜说,“对咧,就是我们的前首辅,我们的民主之父,我们永远的精神教领,许光天先生来给我们主讲。”
这才是王老板最高光的时刻,这个时候他要不要也低看一眼名邸的掌门人刘老板呢?安次小妖精说,“老板不要看,要让他意识到我们忙的顾不了他。”王老板听话,忍着没看,果然就给刘老板造成了比讥视更大的心理伤害,那就是无视。
早有人赶过来向许先生问候,争相要搀扶他,将他迎到了最尊贵座位。许先生叫大家都坐下,“大家都不要管我,听汤司长讲课,我也是为听他课来的,不学跟不上。”再三恳求,大家才听。弄得汤司长好不开心,心说这个老不死的,还有半个月才来讲课,这么早就来做什么,抢我风头。
王老板下来,在边上一个座位坐下。接着,汤司长讲了约半个小时,又所有人有愿意的只管上头去讲,一同讨论,畅谈,前首辅则在进行到一半时被他助理搀扶先行离去。
小柱哪听得下去,来到了屋内。见一角有个玻璃墙采光井,一部楼梯就在玻璃墙内,从下传来一点动静,想那下方有个地下室,就从楼梯走了下去。
下面又别有洞天,当中布置了一个小型宴会厅,一端高出一阶像是个舞台,几个服务人员正忙,就见有一个往边上通道里头去了,各样气味或鲜淡或是腥咸从那边传过来,推想厨房该就在那边,小柱也走了过去。
通道时有曲折,两侧都有辅房,又转过一段,是一个圆形房间,有一个环状座椅和一个茶几,别无它物,刚才自己跟着的人也不见了。小柱站在房内,心想,这房间内是藏着什么秘密么?
不几分钟,通道里的光熄了,一片漆黑,只留着一个黑洞,却有脚步声从黑洞内传出,一个服务员推着一辆小车就从黑暗里穿越而来,那推车内站着一只懵懂美丽的小鹿。服务员一直进了房间,转了个身,又站在黑洞跟前,端端正正的等着,不一会,灯光又慢慢亮起来,方才的通道又回来了,这服务员推着车就走了过去。
小柱等在房内看究竟,不久刚才那个服务员回来,还是进了房间,又转了个身,略等了一等,那通道又变得漆黑,他却很自然的走了进去。小柱紧跟不放,约莫十数米,眼前开朗,犹如一下子从水里冒出水面似的,光有了,空气有了。
眼前是一个大厅,近处一个人正拿着吹风机给一条大灰狼吹风,灰狼很安静,另外一角玻璃房内一个人正给一头猛虎洗浴,那头猛虎也很享受,都跟老客人似的,人兽配合默契。
这名服务员把漂亮小车推到了妆容台前,妆容师傅又把灰狼瞅一瞅,凑上去闻一闻,用狼语骗它说,“知道么,你现在是世界第二美,是遮摩罗入选的唯一一头狼。”
大狼嗷嗷问,“是真的么?”
妆容师傅说,“是真的,海罗曼的名流杂志上已经刊出来了。我天天给你梳妆打扮,我还不了解你的美么?”
大狼问,“世界第一美是哪个?”
妆容师傅指着那头老虎说,“哪,就那个小王。”
大狼想,争不过它的,不争也罢,就问,“那我可以做人类了么?”
妆容师傅说,“能,等你把九九八十一个人类都接待好了,你就能变人了。”
大狼答应了,就站起来,不慌不忙的,走到推车的台盘上。这个运送服务员也没说什么,推起灰狼又往外走。小柱疑惑,等会那只老虎不知又得多大一个推车,就在又一角看到了一辆大车。
不久,老虎洗浴完毕,洗浴师傅退到了一头,老虎将身子狠甩了几把,水珠子打满了墙玻璃,随后走出浴房,来到妆容台前,一纵就跳了上来。
小柱心说,这两人是做过驯兽师的么,这小鹿、老虎和灰狼要做什么,是要给那些聚餐的精英表演助兴么?
洗浴师傅也走出了浴房,摘下了围裙,搭在杆上,走到一边休息椅上坐下。
不一会,老虎也给打理好了,那运送服务员又来了,将那辆大车推到妆容台前。
妆容师傅又哄老虎说,“知道么,你现在世界第二美,是遮摩罗入选的唯一一头老虎。”
老虎问,“世界第一美是那个?”
妆容师傅就指着洗浴师傅说,“哪,就那个老王。”
老虎心里想,我是这么雄美,兽界之王,就因为不是人类,连一个搓澡工都比不上,哼,这评审哪里有公正可言,就问,“那我能做人类了么?”
妆容师傅说,“能,等你服务了九九八十一个人类之后,你就是人类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老虎听了,就移步来到推车台上,趴伏下来,服务员随即推车走出。
那后头搓澡工就对这个吹风工说,“狗囗的,你天天骗它们,骗的它们个个嫉妒我,我现在给它洗澡发现它已经有情绪了呢,你非要说我是天下第一美,你就不能说是那个老王么?”
吹风工说,“那下回起,我就改口,就怕它不肯信,你的美比之老板分明更有说服力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