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捉住炎一大人的袖子,急声道:“大人您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门口的一只亡魂?”
刘煜他等了这样久,不晓得还在不在那里。
大人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静地看着我。我愈发心急,他这个样子,到底是看到还是没看到啊。
我继续扯着他的袖子解释:“那只亡魂便是我要带回的,只有见了这院中一人,他的怨气或许才能消散。那人我没办法带她出去,便只能让亡魂进来,只是这府中有驱魔的宝物,能使鬼怪莫近,我还得想些法子……”
“你说的宝物可是这个?”阎君大人打断了我的话。我扭头一看,他手中托着的,正是让我备受煎熬的那颗珠子。
他托着那颗珠子左右端详了会,笑道:“我瞧小十一你对这珠子紧张的很,一时兴起自那帮人手中拿了过来,不过……实在是没甚特别的嘛。”
“对对对。”我跑过去自他手中接下珠子,举到炎一大人面前,恨恨道:“据说是哪位得道高人赠给他家祖上的明珠,可避妖魔。不过就是这么个普通的玩意儿害我白挨了一顿打,也不晓得到底是哪个天杀的高人……”
“这东西我看着熟悉。”阎君大人又在背后打断了我。我回身纳闷地瞧着他,却见他徐徐踱到我跟前,俯身又盯着我掌心的珠子瞧了瞧,他盯着瞧了半晌,判官笔往手心一敲,肯定道:“我想起来了,这颗不就是炎一你两百面前同我来凡世时,顺手给了一位惧暗的老者用来照明的嘛,你用的夜明珠差不多都这般大小,仔细一看便认出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有些印象,似乎确实有这么一桩事。”炎一大人自我手中拿过那颗珠子,随意的扫了一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向我幽幽问道:“方才我听的不甚清,十一你说天……什么的高人?”
我后背方才被冷汗浸湿的衣裳还未干透,这会儿又重新布上了一层。
我赶紧撇开视线,笑着打了个哈哈:“我方才说……不愧是撑天柱地的高人,当真是有远见……哈哈……有远见啊。”
阎君在一旁又是笑盈盈地瞧热闹。
“不说这个不说这个。”我赶紧撇开话题:“那个……大人,那亡人刘煜的魂魄……”
他的魂魄本该由我来收,可万一炎一大人他路过瞧见,顺手强收了,那这个功……到底是算在我还是算在炎一大人的头上啊。
大人他扫我一眼,转身在身后树荫处布了个矮桌和石塌,在石塌上歇了,然后对我道:“去吧。”
我一脸迷茫:“往哪里去?”
炎一大人语气悠闲:“离约定的三日还有半日时间,十一你抓紧了。”
我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时发现阎君大人不知何时也挪到了石塌边,还不忘布了个小火炉,上面煮着清茶,悠哉悠哉地摆弄着他的判官笔。
我猛地反应过来,瞧了瞧日头,转身径直飞去了王府门口。
……
刘煜是个老实人,我说让他在门口等着我,他便真的没有挪动半步,正午的日头将周围烤的明晃晃的白,他也不晓得去躲一躲,魂魄被强烈的阳气灼烧,虚弱的不成样子。
我感动地加紧几步跑过去,捉起他的袖子便将他往王府里带:“屏障已经没了,你可以随我进去了。”
他一把将我扯回,拽的我一个踉跄。我回头疑惑地看着他,却见他神情讶然地回瞧着我。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你这是怎么……”
我低头瞅了瞅,反应过来如今我已脱去了鸟壳,乃是以真身见的他,便回道:“那副乌鸦壳子已经不能用了,说来话长便不说了,时间紧急,你随我进去。”
我不待他反应,将他拽入府中。
我将刘煜带到清儿面前,她高烧褪去,只是依旧虚弱得紧,也睡得很沉。
刘煜站在她床头,半晌不语,我回头看他,却瞧见他双眼死死盯着守在清儿身边的季卿玄,他捏着双拳,眼中是明显的恨意,看样子像是随时会给季卿玄一拳。
我知晓他如今对季卿玄造不成什么伤害,也便不急着阻止他。我以真身站在这里,而刘煜只是一抹怨魂,季卿玄自然看不见我们。
清儿于梦中嘤咛了一声,神情痛苦,看来又是被梦靥困住。季卿玄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细心地用巾帕拭去她额头沁出的汗珠。
刘煜的拳头稍稍松开,我叹口气劝道:“你也莫在一心恨着他了,若不是他在,清儿怕是早就和你情形一样了。”
他瞪了我一眼,恨恨道:“她与我在一起,也总比如今情境要好。”
我皱眉回他:“你这人真自私,于凡人而言,活着总是最好的吧。”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言语。
清儿眉头紧皱,可见又是一个痛苦的梦境,我抓住刘煜的手,自袖中掏出阎君大人交给我的锁魂玉,回头对刘煜道:“她这个样子,定是又做了与你相关的梦,你与我这时进去,正能与她相见,你准备好。”
刘煜沉默了会,对我微微点了点头。
我转过身,将锁魂玉抵在清儿眉心,心里念了个诀,拉着刘煜一块进入了清儿梦中。
……
我拉着刘煜在清儿梦中一处草地上站了半晌,面前是一座新坟,清儿她正伏在墓碑上哭的凄惨,我见她哭过许多回,如今已是没什么感觉了。
这回她梦中情境比以往更糟糕,已连天穹都瞧不见,厚实的黑云布的甚是密实,狂风卷起的黄沙漫天飞舞,周围混混沌沌,我能看到清儿以及刘煜的坟已是极限,再远处便是什么也瞧不见了。
她梦境景象如此,可见其心之悲哀。
刘煜自打进来之后便是一句话不说,他不说我便不问,人嘛,见到故时景象,谁还没有个伤怀的时候嘛,多问反而显得我不解风情。
他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这里,看着前面伏在墓碑上的清儿,看了很久。
我抬头看看天,吐了一口嘴里的黄沙,推他道:“你过去说吧,谁还没有个心结,清儿她过的并不比你好。”
他回头看我一眼,瞧得出他还是很纠结。
我转身往后走,一边冲他摆手:“我去树后面等你,该说的总要说,大胆去吧。”
我躲到树后,看他叹了口气,终于走向了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