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武七年,大帝孙权着拜吕范为大司马,封南昌侯,并予假节。
“父亲!”正在摇椅上小憩的吕子衡被惊醒。
“父亲此番辞去大司马不受却是图的什么?”
看着眼前一脸稚气的儿子,吕范不由得苦笑,“据儿,你可曾想过孙吴三世经营而据四州之地,为父独领一州,大帝是怎么想的?”
“这是父亲的能力深受大帝信任,所以才委以重任啊。”
“非也非也,为父当初不过是汝南的一名小吏,论能力和出身都远不及朝堂上那帮士族子弟,只不过当年侥幸投奔了孙策才有今日局面。说白了,扬州牧也好大司马也罢,不过是回报当初对孙氏兄弟二人的忠心不二而已。”
“既然是回报,受之何妨?”
“据儿啊,我给你起的字是什么?”
“世议,可这有什么关系吗?”
“世议世议,便是议世。这世上万事万物需要先行思量才能做决断,这点上你还得和你大哥学习一个。当今天下三分,十分类似秦末或是光武初年,但是无论是哪一个做类比,结局都是乾元一统。也许为父看不到那一日,但你们乃至后辈却必须思量啊。如今朝中众人,才华横溢的数不胜数,但是真正替自己或是吴国未来考虑的少之又少,即便是仲谋自己怕也是稀里糊涂吧,噢,现在要称陛下了。”
“那父亲是怎么觉得的呢?”
“为父不受,则陛下必有补偿,但是看看我们家里,除了你们兄弟二人,在吴国境内可以说是半个亲戚都没有。所以明天他一定会对你们二人有所封赏。我是老了,但可没有老糊涂到把嘴边的肥肉吐回去,今后我汝南吕氏一门如要光大,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说着,吕范又闭上了眼睛继续休息。木棂格子外边,远山被夕阳笼罩着,透漏出一股肃杀的秋气。
而此刻的建业城中,大帝孙权也正看着桌上的大司马印发呆。“子布,你看怎么办,子衡不肯接受大司马之职,怎么处理?”
“陛下,吕范不受,想必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们也不必强迫他接受,大司马可以让陆伯言接替。”
“话是如此,但是子衡辅佐我与兄长这么多年,就这么罢了总觉得过意不去。你去看看军内还有职位空缺没有,吕据成年将近,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吧,不如安军中郎将吧。还有老大吕骞,让他去荆州陆伯言帐下报道吧,和陆伯言讲清楚了,给个参军祭酒之类的虚职,别给实权。”
”陛下对吕骞还是不放心?“张昭紧蹙眉头,最终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唉,毕竟是曾经阵前反水投奔张辽的人,即使是迫不得已,也不敢重用啊。何况荆州厄汉沔之要冲,荆州一丢,吴国基本上也就亡了。不然我又何必让陆伯言守荆州呢,要知道现在徐州方面才是我们的战略主攻方向。“孙权一脸的懊丧,”吴国缺人啊,人口虽然比大耳贼治下多一些,但和中原腹地还是没法比啊,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和刘备这种破落贵族共谋呢。“
”陛下所言甚是,臣下这就去办。“
”吕子衡啊,你究竟在考虑些什么呢?“看着张昭离开的背影,孙权脑子里此刻却是漫天的疑云。
翌日,圣旨再下吕府。吕骞便匆匆打点行装和父亲告别,上了去江陵的车队。
一路上,吕骞都在思考昨晚与父亲的长谈,虽说对父亲的抱负早有预料,但是听到父亲如此大胆的念头还是让吕骞着实吓出一身冷汗。但现在想想,当初自己“反水”不也是父亲指示的吗,还坑死了太史慈,只是这一切都瞒着弟弟吕据真的好吗。早上临走的时候,看着弟弟稚气未脱的天真样不由让他感慨一句:“小孩子活得真简单”。
秋水将至,今年洞庭水位比往年要高不少啊,看着碧波荡漾的湖光山色,吕骞最忧虑的还是见到陆逊后,对方会给自己一副什么脸色呢,还有江陵城里的那位朱将军更是让人想起来就胃痛。
此刻的江陵城外,传信的驿马疾驰入营。“哈哈,这次可好,陛下居然把吕骞这臭小子送我这儿来了。”陆逊一边摇头,一边苦笑,对于这位吕公子,他是早有领教。虽然机敏过人,但是对士族子弟一向没什么好脸色。这次安排,算是给自己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和北边不一样,吴国官场几乎清一色的以出身论资排辈,虽然陆逊本人也对此偶有微词,但是这个吕骞却是当着朝堂上那帮老家伙们的面,痛陈门第取士之弊。要不是吕范老爷子的威望在那,怕是早被人雇凶打死了吧。如今这位惹事精来了,不知帐下一干人等能给他好脸色不。
“来人,请朱将军过来。”思虑许久,陆逊最终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能亏待了吕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