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最近的椅子上重重坐下,道:“两个女身?两个平白女身也就罢了。这姨娘是什么理!难道以后见了得称声娘么?隐家的女主人,只有你我的母亲一人而已。”
我笑了笑,道:“既是这么肯定,还担心她做什么。横竖猜来不过是爹年轻时的偶遇,病的重了来托孩子罢了。大哥放宽了心便是,这家是乱不了的。”说罢把扇子递还给他。
大哥伸手接了我递去的扇子,抚过我身后的长发。“也难为了我们的莲,十五岁就这么懂事了,大哥不着家的,事情竟还要你分忧了。”
我微笑,道:“这是隐莲的福气。”
大哥道:“这事我也不好插手,隐莲住得近就随时留留心。我方才与爹谈过,冷玦的事他也不愿多提。”
我捧了茶与大哥,道:“自然。大哥为家国奔波,这里就让隐莲出一点功劳吧。”说罢向他再笑了笑便回了。
我方才推开梨木浮花门桃伊就迎了上来,扶我桌前坐下。她眉眼似有话说,我也不问,倒了杯香片等她开口。她见我坐稳下来,饮下第一口茶,便另寻旁边的椅子坐下,轻启朱唇,把探听的情报全抖了出来。
果然。隐玄年方二十五时下江南,与友羲泊游于水乡画舫,见舞妓冷玦而钟情,谓之一生不忘。奈何花开无果,家中又有指婚良女,一月后返归。
爹当年不过留下名姓,这女子如许多年后自来,非灾则病。这意茶若真是我隐家的后人,必要去好生安待她。且爹一脸隐忍和无奈,怕这一个月是确实付了两颗真心。可怜母亲为他诞下众多子嗣,竟未曾知道这么一个人物。想来不忍,不想也罢。我放下茶盏,又差桃伊送去冷姨娘那有一份上好香料,陌生屋子也好安神。
似乎众人均不愿再让此事扰乱府中安宁,第二日爹娘身边的侍女梅端就带了冷姨娘,意茶上桌用餐。我在走道上恰巧遇见冷玦,便道了早安。她眼中似有惊喜,嘴角弯弯的翘起来,眉眼有遮挡不住的风情万千。意茶被推出来见我,却硬着身子扭回娘亲身后。
冷玦爱怜的看一眼孩子,道,“意茶对二小姐面生的很,扭捏起来了。”
我道:“也是人常。过两日就好了。姨娘先去用膳吧,五妹得饿了。”
冷玦微笑点头,“一起过去如何,或许还要烦着二小姐对这孩子多加照顾。她从小不在大家,规矩学的甚少。”
“哪里有什么照顾的,本来既然是一家人,互相之间照看一下多天经地义的事情。意茶还是这般的小,让条条道道框住了天性更加不好。”
她只是微笑着,揽住意茶肩膀。
大哥刚好从旁走过,却只直直看着前方,对冷玦视而不见。我拉了他的衣袖,他不得前行才回过头来对冷玦微点了头,又大步走去。我倾身朝向意茶,忽视冷玦眼底闪过的动人的忧伤。她如今依然美丽,可想十年前是何等一曲红绡不知数的风光。可惜暮去朝来,她竟连商人妇也做不得,如此寄人篱下,心中岂是什么都不明了的。只不过为着曾经骄傲的身段,依然不肯对世屈服罢了。只是这性子,怕是隐家也容不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