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巴老头看见满身血污的叶歌,当场就吓了一跳。他连忙把叶歌背进屋里放在床上,吩咐央金去打来一盆热水给叶歌洗了。他自己则到屋外去拿了几味草药,放在一个石臼里舂了起来。
叶歌见央金拿着毛巾走过来,脸上微微一红。央金却神情自若地往床边一坐,弯下要来细细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污渍。两人近在咫尺,央金吐气如兰,那温润的气息扑在叶歌的脸上,叶歌心里更加地紧张了起来。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额头上滚落下来。害得央金擦拭了几遍,都还没有擦干净。
央金好不容易把脸给他擦干净,又去屋外换了一盆热水进来。把毛巾放在热水里洗了拧干,再次走过来时,就让叶歌把上衣脱掉。叶歌一听,一张脸立刻红得像关公一样。他把头摇了摇,然后就要伸手去拿毛巾。
央金用毛巾在他手背上一抽,瞪了他一眼,嗔道:“看看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要逞能么?”不由分说,一把将叶歌摁到床上,三下两下就脱去了他的上衣。叶歌赶紧趴在床上,心里“咚咚咚”地跳得厉害。
央金的动作很轻柔,叶歌一阵恍惚,不知今夕何夕?正迷迷糊糊间,央金就在他的背上轻轻拍打了一下,嘱咐他把身子翻过来。叶歌闻言,老老实实地翻过身来。央金看了他半响,眼泪又开始禁不住地掉下来。
叶歌一见,心里就慌了神。却听央金呜咽道:“李欢哥哥,都是我不好,害得你受这么重的伤。我,我不该向你发脾气的。”
叶歌一听,顿时就裂开嘴儿笑道:“哭啥哭?瞧,我这不是好好地躺在这儿吗?”
央金俯下身来,伸出一根葱也似的嫩指,点了点他身上的伤口,又擦了一下眼泪,瘪瘪嘴,没好气地说道:“好什么好?没瞧你这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吗?”
说完,拿起毛巾就擦拭了起来。这一次,央金的动作更加温柔,更加细腻。
央金刚给叶歌擦完身子,珞巴老头就捧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他一进屋,叶歌和央金二人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儿。
央金拿过碗来看了看,鼻翼翕动了几下,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能管用吗?”
珞巴老头把碗从她手里拿过来,瞪了她一眼,不悦地说道:“小孩子家家的懂得啥?这是我们藏家的疗伤秘方,金银花、蒲公英、白茅根,还有连翘、蛇莓……”说到这里,他突然闭上了嘴巴。用手在碗里又搅了几下,然后走到床边,弯下腰来为叶歌敷药。
药汁刚一接触到伤口处,叶歌就觉得一凉。继而,原来的那种灼热感和疼痛感立刻就减轻了不少。待到药汁涂遍全身时,这种清凉的感觉,就像在盛夏里吃了一块薄荷,舒爽到了骨子里。
珞巴老头笑吟吟地看着他,自豪的说道:“怎样呀?是不是舒服多了?我告诉你,千万别看不起这些寻常的植物,关键时候能救人一命哩。你被狼咬成这个样子,中了狼毒,幸亏老头子有这个偏方。否则,你还不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
他把碗端出去,在外面洗了手回来,微微沉吟了一下,就问起叶歌的具体情况来。
叶歌想了想,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就决定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当说到央金把他一个人丢在山包上时,珞巴老头就回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央金一眼。央金瘪瘪嘴,一双眼睛有开始变得红润起来。叶歌一见,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不容易才把两人的清晰安抚好,叶歌这才继续往下说了起来。
当叶歌说到那条奇怪的白蛇时,就见珞巴老头脸色一变,立刻跳了起来,脱口惊呼道:“雪蛇!是雪蛇!”
叶歌一愣,不知道这雪蛇是什么玩意儿。他偏过头去看了央金一眼,但见央金的一张小脸儿此刻也是雪白的。她张大嘴巴,半天也没有合拢来。
“我的老天爷,你居然遇见了雪蛇?”珞巴老头惊异地看着他,感慨地说道,“你现在能捡回一条小命,真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嘁!那条白蛇有啥了不起的?要说凶险,难道它还能凶得过狼群?
珞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长叹一声说道:“李欢,你不是草原上长大的孩子,哪里知道草原上的凶险?”语气一顿,又说道,“世人都知道草原神奇而又美丽,只有我们藏家儿女知道,这广袤富饶的大草原,同样潜藏着各种致命的危机。李欢,你以为只有豺狼虎豹才危险?大错特错,我告诉你,真正的危险,永远来自于你看不见的地方!”
“珞巴爷爷,你的意思是说,那条雪蛇比狼群还要危险?”
“嗯!”珞巴老头点点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今天遇见的雪蛇,是我们草原上最神秘、最凶残、最冷酷的杀手。它来去如飞,剧毒无比,但凡是活物,都是它攻击的对象。一旦被它咬伤一口,就是最强壮的牦牛,也会在几秒钟之内毒发身亡。千百年来,死在它毒牙下的人畜不计其数。我们藏家儿女称它为‘白色的魔鬼’,谈起它来,没有一个不变色的。”
叶歌一愣,心里立时就犯了愁。接下来的事情,他该如实相告吗?难道就这样告诉他,那条剧毒的雪蛇咬了他一口,他不但没死,还把一整条毒蛇吞下肚了?然后自己就变得力大无穷,一个人赤手空拳地打死了十几条草原狼?
鹅的妈,说真话咋就这么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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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州,是东川行省的北部重要城市之一,至今已经有2300多年的建城史。它地处东川盆地北部,嘉陵江上游,是川、甘、陕三省的结合部,为东川的北大门。
天刚微明的时候,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缓缓地驶入了利州南河湿地公园附近一处巍峨气派的庄园大门。熟悉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就是利州第一大户人家南宫霸天的宅邸。
此刻,尽管天色还早,但是南宫府里已经是一片繁忙景象了。扫地的下人,浇水的园丁,一干人等忙得团团转。南宫老爷昨晚就接到了小姐的电话,说是今天要回娘家一趟。放下电话的南宫霸天,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除了给下面的人安排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接待事务外,还特意嘱咐南宫凌雁的三个哥哥分别负责一些具体工作。一时间,搞得南宫府上上下下都高速运转起来。不知道的人一看,还以为他家要接待重要首长。
南宫霸天今年六十有余,乃西南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一身长拳使得出神入化,人送外号“万人敌”。在江湖中,隐然为三大世家之首。
老爷子一生育有三子一女,按理说也该退出江湖安享晚年了。只可惜,他的三个儿子,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习武的。老爷子的一身功夫,到最后却没有一个可以传承的人。幺女凌雁虽然天资聪慧,只可惜是个女儿身,且远嫁桦阳作他人妇。老爷子每每想到这里,都要忍不住地长吁短叹一番。
南宫家在武林中的地位超然,再加之南宫霸天的三个儿子弃武经商,十来年的时间里,已经在利州一带闯下了偌大的名头。虽然比不得桦阳苏家,但是在利州却是当之无愧的豪门大家。
整个南宫府的主体建筑,是连城一排且座北朝南、东西相向的五栋别墅。中间最大的那一栋,是南宫老爷子起居和接待重要来客的场所。其余四栋,四个儿女一人一栋。南宫凌雁虽已嫁出去多年,但她的别墅仍然给她留在那里。就连她房间里的摆设,都和她嫁出去之前一模一样,每天都有人定时打扫清洁。老爷子对这个幺女儿的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别墅的前面是一个占地四、五亩的花园,后面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当真是一处世外桃源。
这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就在最中间这栋最大的别墅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南宫凌雁第一个走了出来。石阶上的滴水檐下,南宫霸天等人早已笑吟吟地等候在那里了。
看见南宫凌雁下车,老爷子哪里还按捺得住?把手里正转溜着的三个大铁胆往大儿子南宫凌飞的手里一塞,迈开大步就迎上前去。
南宫凌雁一见,当即就加快了脚步。父女二人就在台阶中段碰上了,南宫凌雁刚叫了一声爹,就被老爷子一把抓住了手,爱怜的拍了几下,笑道:“闺女,大半年没见,你可是瘦了不少。告诉爹,是不是苏文章那臭小子又欺负你了?”
这时,苏文章刚刚走过来,还来不及叫一声岳父,就被老头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喝道:“小子,是不是又欺负我家雁儿了?”
可怜的苏文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被老丈人当众直呼为小子,面子上真心不好看。可惜,他又能拿丈人老子有啥办法呢?闻言只好苦笑道:“岳父,你还不了解女婿吗?从来都是她欺负我,我哪敢招惹她呀?”
南宫老爷子一听,脸色就和缓了不少。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笑道:“你说的倒是大实话。”语气一顿,又问道,“俊杰呢?怎么没看见我那乖外孙?”
南宫凌雁在一旁轻声说道:“爹,咱们还是进屋说吧。坐了好久的车,可把人给累坏了。”
南宫霸天一听,当即就点头说道:“嗯,是老爹考虑不周。来来来,随老爹进屋去。”说完,拉着女儿的手转身就走,把苏文章二人直接给无视了。
苏文章回头看看范希强,后者向他耸了耸肩,露出一个表示理解的笑容来。一行人鱼贯而入,分宾主落座后。南宫凌雁看看没有外人,就把苏家的事情大致地说了一遍。
“小刀会?”南宫霸天一听完,脸色一下子就严肃起来,缓缓说道,“亲家是个正经商人,怎么和江湖中人扯上恩怨来了?看来,亲家这次的确是遇上大麻烦了。”
苏文章闻言,心里立时就紧张起来,脱口说道:“岳父,这次您老人家一定要帮帮我们苏家啊!”
南宫霸天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什么你家我家?臭小子,说啥混账话呢?老子把我宝贝女儿嫁给你那天起,这南宫家和苏家就已经是一家人了。如今亲家有难,用不着你求,老头子都不会坐视不理的!”说完,转头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又咧嘴笑道:“乖女儿,莫要怕!有爹在,你尽管放心好了。爹爹马上就去邀几个武林同道,今天你在家安心歇一晚,明天一早爹爹就和你们回桦阳。”
苏文章一听,当即连连称谢。老爷子把大手豪迈的一挥,笑道:“几个蟊贼而已,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啊?”
细心的南宫凌雁,却发现自己老爹的眉毛微微地皱了一下。她心里不由得一沉,这件事情,怕不是爹爹嘴里说得这样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