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难熬。
王一男几乎一宿没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心念念全是阮天娇的冷漠容颜。
黎明将至,鱼肚白翻滚着被朝阳逼出天际,仅留一抹初升红晕遥挂云海。
王一男痛定思痛,经过一夜反省,终于鼓足勇气去敲阮天娇的房门。
想赶在早上尴尬碰面之前,为昨天的莽撞举动诚恳道歉,希望能博得阮天娇的原谅。
数次敲门均未传出回应,王一男揉着下巴,站在阮天娇房门前一筹莫展。
梁二香正好起床,打着哈欠经过王一男身边,别有深意看他一眼,语气平静道:“走了。”
走了?!
王一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反问道:“叔你说阮天娇走了?!她怎么走的?!”
梁二香背靠墙面抱起膀子,摇头叹息:“哎!昨天凌晨约摸两点吧,她去找我说有急事儿要回去,还不让我告诉你,自己背着个小包趁夜走了,我说喊你起来送送她,姑娘还死活不肯。真不知道你俩这是闹的啥脾气,都多大人了,哎!”
王一男得到梁二香的肯定答复,垂头丧气,心情更加郁闷。
他缓缓蹲在地上,朝梁二香轻声问道:“叔,你有烟么?”
梁二香捏着兰花指白他一眼:“你咋知道我有烟?”
“我猜的。。。”
“等着。”
梁二香回屋摸索,半晌拿出一盒烟来递给王一男,帮他点着后便不再言语,叹口气下楼着手忙活。
王一男蹲坐在地上,深深抽了一口,爷们儿血性转变成一股多愁善感,逐渐在心底蔓延。
青烟缭绕,在他双眼之中幻化成阮天娇的倔强容颜。
王一男不敢去想,阮天娇独自一人走入四下无人的漆黑长街,将是多么的失落无助,不免心生担忧。
一根烟很快燃尽,王一男掐灭烟头,却也有些释怀。
毕竟整件事端,阮天娇背后有强大家族支撑,若阮天娇求助父亲,韩鲲再无法无天,也得好好掂量一番孰轻孰重。
二世祖聪明一点儿,那就是纨绔。
后者与前者的区别,不只在踩人手法上可见高低,最难得之处还有一项审时度势,属于为人处世的基本准则。
阮天娇在这个时候选择回家,对她来说,也许不失为正确的选择。
省得哪天被仇家逮着,到时候呼啦啦上来一大群魁梧壮汉,他王一男就算三头六臂脚踩风火轮儿,那也杀不出一条血路护她周全。
说到底,阮天娇在事发当晚根本没有必要随王一男跑路,但既然她选择了陪伴左右,就已经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作为。
除了好好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情谊,绝然不能过多索取。
王一男自嘲笑笑站起身,他不过是一个流离失所的落魄男人,是个大山里走出的瘪犊子,是个在岛上安身立命的龌蹉男。
念着点儿旧情就想不知死活的攀高枝,于情于理,阮天娇都没必要可怜自己。
要怪就怪自己太作孽啊!
好好的一颗大白菜,还没拱到手就忍不住先下嘴啃了。
撩妹一途,果然深不可测,道行太浅玩不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绝境。
一失足成千古恨,那是多少前人用血和泪换来的宝贵经验。
不论王一男一身八极拳武艺如何登峰造极,可女人是要用真心去感化的奇特动物,光靠蛮力强行撩妹,到最后只能落得曲终人散的悲惨下场。
舍身成仁的王大好汉,眼下便对此深有体会。
王一男刚想挪着步子下楼给梁二香帮忙,走廊另一侧的房门却被人打开。
梁二香的独生女,小名姒姒的纯情女孩儿,身穿粉色小熊睡衣,睡眼惺忪素颜可人,抱着枕头缓缓走出房间。
她还有些迷糊睡意,似乎并没发现杵在原地的王一男,无意识中被他的大脚丫子一绊,立马身形不稳作势就要摔倒。
说时迟那时快!
路见不平的王大好汉,张开双手一把搂过温软娇躯。
体香沁肺。
王一男下意识的嗅了一嗅,精神为之一振,搂的别提有多结实!
“啊!”
一声刺耳尖叫划破天际,直震的大清早方圆五里皆能有所耳闻!
小名姒姒的清纯女孩儿猛然清醒,一脸呆滞的与贴身无缝的王一男对视,清澈双眸中满是震惊。
王一男悻悻然松开手,流连忘返于方才的绝佳手感,回味无穷。
姒姒花容失色,反应过来后咳嗽两声掩饰尴尬,挣脱开王一男的怀抱,像惨遭毒手的良家闺女,落荒而逃跑进房间。
可本意是起床上厕所的姒姒,却又捂着俏红脸蛋儿折回,一头扎进厕所,“哗啦”一声插上门销。
王一男摇头苦笑,那张令人惊艳的清纯脸蛋儿,沾染一抹熟睡过后的慵懒春意,别有一番风韵。
如同一剂毒药,让王一男深受其害,过目不忘。
下了楼正好看见梁二香捧着一碗面条,蹲在店门口狼吞虎咽赶早祭拜五脏庙。
王一男打过招呼,刚想出去散步缓解一下心情,梁二香却叫住他,试探问道:“你今天有事儿么?”
王一男挑了一下眉毛,疑惑反问道:“叔你有事儿?”
貌似尖酸刻薄,其实骨子里还是男人,一脸胡茬的梁二香挠挠头,抛出个天大诱惑:“一会儿带着我闺女去趟SZ区,她说要参加个什么生日联谊会,熟人不多本来想让我跟着,正好我有点儿事得去办,你就陪她去一趟呗?”
王大好汉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爽快答应道:“您放心吧叔!我专职护花使者二十年!肯定陪好咯!”
梁二香点点头,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提醒道:“盯着她点儿,别让她喝太多酒!”
“请好吧您嘞~!”
王一男笑容灿烂,将阮天娇一走了之的事儿抛到九霄云外。
像极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良心都让狗吃了。
---------------------------------------------------------
“三爷,您一定得给东家做主啊!”
事发当晚挟持阮天娇的蒙面汉子,此刻退去装扮露出粗犷五官,恭敬站在昏暗房间内,朝面前一人悲声言语。
正前方,太师椅上大马金刀端坐一人。
右手之中两颗嘉庆年间的极品紫檀盘龙怀珠,被把玩儿的尤其圆润。
眉宇间充斥一股凝聚不散的奸邪,长发散乱,神情慵懒面容枯槁。
如同颠倒阴阳的九千岁,一颦一笑邪意盎然。
“是哪家的硬茬这么有本事,能给韩大少取胆?这技术活儿,没法赏啊!”
三爷捋着茂密胡须,笑意温醇,似在谈及一件无所谓轻重的小事儿。
粗犷汉子低头沉默,咽了口唾沫,半晌憋出一句话,颤声道:“道儿上的弟兄们打听完了,是阮天娇的一个朋友,叫王一男,会点儿把式,那天咱哥几个都栽他手里了,还有央爷,他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
“嘭!”
盘龙怀珠被重重摔在地上,双双粉碎。
三爷眼神阴狠,看也不看在收藏名家眼里被视为稀世珍品,此刻却化为碎末的盘龙怀珠,沉声道:“放话出去,就说我魏老三亲口说的,谁能卸王一男一条腿,我给他五万,两条腿直接给二十万!”
粗犷汉子闻言心惊胆颤,厚实身板儿一阵哆嗦,点头应允后不敢抬头看一眼暴戾乖张的魏三爷,转身退下。
缓步走出古色古香的江南院林,粗狂汉子没来由的想起一句话,如雷贯耳。
洗龙门前百里街,谁人不识魏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