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拂着岸边的柳叶,翠翠软软地像潜在水底的锦鲤的尾巴,披着月色柔和的光,洒在她安静的侧脸上,微微拂动在额前的细软的刘海,泛着蓝紫色的微光。夜,静的成了她这一袭白衣翩然最美的背景。
“你要什么?”白衣的女子用清冷如冰的声音问道。
江絮月犹疑了一阵子,还是提着裙裾要往外走去,白衣的女子便上前拦道,“沈夫人,我猜您是不是差一支步摇呢?”
江絮月闻言,摇头道,“姑娘,我想您误会了,我什么都不差。您既然叫我沈夫人,也就是知道我的夫君是当今礼部侍郎。既然如此,我还能缺什么呢?”江絮月说着,目光瞥见白衣女子手中的那一支白玉如意头的莲花宫灯坠银步摇。
江絮月的心被这皎洁的月色下步摇白玉剔透的光芒所震慑,她什么样的宝贝没有见过,然而这支步摇的确让她觉得十分难得。白玉如意为簪首,坠繁复的银丝镂空的宫灯,宫灯顶上是碧玉为荷叶,粉玉为红莲的精妙秀色,令人一见便想要拥有的美物。
白衣女子看出了江絮月的喜欢,便笑道,“沈夫人见过的宝贝一定很多,可是白娉敢拿出来给沈夫人看,就不会是一个让沈夫人失望的东西。何况沈夫人难道忘了么,如今白娉在安良镇上的名号,可是步摇娘子啊。”
江絮月的心又狠狠地一动,白娉向前一步,趁着江絮月的犹疑之际,将这步摇插入江絮月的发髻上,又笑道,“这支步摇配沈夫人真是美丽,我先前还没有想好步摇的名字,现在想好了就叫‘月影风荷’,沈夫人戴着这步摇回去一定会重新获得沈大人的欢欣的。”
江絮月微微一震,看向铜镜里自己的面容,她已经三十五岁了,虽然作为官家的夫人,保养得宜,但生了孩子以后,皱纹悄然爬到眼角。夫君到底还是把她安然地供在正妻的位置上,但却真的比不过那个刚刚娶进府中的姨太太,苏玳琴。苏玳琴是沁河畔最红的小歌姬,不过二八年华,说起话来娇声软语宛如莺啼婉转,自然很会讨男子欢欣。江絮月不为吃醋,只是怕夫君终日沉溺在那个小妮子的温柔乡里,倒是把自己的身体给弄垮了。
之前江絮月便听那些有年纪的婆婆们说起过这桩怪事,每到夜里三更之时,沁河畔会出现一只小渔船,渔船上住着一个白衣的渔家女,她抓的鱼能吐出宝石来,渔家女把宝石做成步摇或是发簪,步摇或是发簪戴在头上就可以实现人的任何愿望。所以,婆婆们都奉她为步摇娘子。刚开始江絮月是不信的,可是当江絮月看着自己倒影在铜镜中的脸庞,肌肤慢慢地变得柔滑细腻,宛如她刚刚嫁给夫君时的模样之时,她惊吓得发不出声音来。
白娉见她如此,便捂着嘴巴笑道,“你既然赶来,不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人,否则也不会只在三更半夜出现在河畔了,你又何必吓成这样。何况,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我明明听见你说,如果你可以年轻一些,夫君又会喜欢你,就不会沉迷于那个小狐媚子了么?”
“我,我,我……”江絮月抖得说不清话来。
白娉便道,“步摇在你的发髻上了,你现在说不要已经来不及了。我没什么想要的,就请你明日的时候遣你家厨房里的大厨做几道拿手的好菜,投入这沁河里,就算是这步摇的酬劳了。”
江絮月微微一震,白娉却翻了个白眼,看了看天边,道,“你再不回去,就不怕那个小妾又诬赖你么?”
江絮月被白娉这样一提醒,急匆匆地离开了沁河畔,跑了几步,再回眸去看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到什么渔船或是白娉的样子,只有一阵阵蒙蒙的烟雾缭绕在江面上,偶有一两颗星点的光芒在闪烁。江絮月不知道那究竟是渔火,还是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