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请看茶。”
薛王妃给我倒了一杯茶后,便在正座上坐定。
“这么大的屋子,王妃您就一个人住?”
“嗯,毕竟本宫是一个已死之人,怎能与活人同住?反倒是叶公子,你可要当心点。”
“当心什么?”
“这个不用本宫说,叶公子也能猜出个大概吧。”
这时,薛王妃拿起茶杯,悠然地抿了一口。
“王妃,您知道我的身份了?”
“当然知道,你不是叶国公的公子,叶公嘛。”
“在下从小就很少出门,没有几个人认得我,王妃您早已‘去世’怎么会认得我?就算是小时候见过一面,但十几年过去,我的样子与小时候早就变得不同,王妃您又是怎么认得出的呢?”
“本宫是通过你脖上那块吊坠认出叶公子的,纵然叶公子的样貌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但是那块吊坠世上只有一块。”
“王妃就不要再骗我了,关于这块吊坠,我已经问过郡主了。除了含义没告诉我外,剩下的事情都告诉我了。郡主把这个吊坠送给我的时候,王妃您已经‘去世’。所以您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在小巷里,您看到我佩戴这块吊坠露出的吃惊之情。”
“哈哈哈哈~~”薛王妃听到我的辩解后,掩着面笑了起来。
“叶公子,果然洞察力惊人,不愧是苍龙神选中的人。”
“您知道我有苍龙之力?!”
“叶公子,不必这么吃惊。既然本宫贵为王妃,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足为奇。”
“那王妃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不急~~想必叶公子也有些饿了。就让本宫为叶公子露一手,本宫好久都没有和人一起吃饭了。叶公子你在这儿稍等片刻,本宫去去就来。”
薛王妃不顾我的劝说,执意去往了后厨。可能是因为一夜没合眼的原因,我坐在椅子上打起盹来。
“你怎么又来了?”睡梦中,我又看到了那个面具男。
“想到对策没有?”面具男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我道。
“什么对策?”
“自然是获取‘夙愿石’的对策,想好了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更何况就算是夺取了‘夙愿石’,江湖各大门派也不会收手,我可不想看到血洗王府的惨剧发生。”
“这个还不简单,就当这个‘夙愿石’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就解决了吗?”
“你的意思是~~”
“老夫的意思是,你夺取‘夙愿石’后,用老夫教你的吐息之法,吸干它的灵气,让它变成一块普通的石头,一切问题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记得你说过灵气只是灵物的附加品,就算把灵气吸走,灵物的基本属性也不会改变。这么说的话,即便我吸干了灵气,也没有什么用啊。”
“老夫是该说你聪明,还是该说你愚钝?老夫问你‘夙愿石’是从何而来?”
“地藏王菩萨的灵气所制。”
“那它的本质是什么?”
“本质是~~灵气!”
只见那个面具男冲我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话,就不用老夫说了吧。”
说完,那个面具男在胸前结起了术式。我识得这个术式,慌忙地大喊道:“等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处处帮我?”
闻言,那个面俊男停止了结印,抬起头看着我,“老夫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只要记住你欠老夫一条命就行了。”
话音刚落,那个老道的身旁便出现了阵阵黑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
“别走!别走!”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且还是在一间闺房里。正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迎面迎来了薛王妃的脸,说起来还有点小激动呢~~
“叶公子,你做噩梦了?”
“算是噩梦吧。王妃,我睡了多久?”我坐起身问道。
“没多久,也就半个时辰。”
什么?!半个时辰?!这么说我睡了一个多小时!我看着外面初升的太阳,心想,完了,看来早会已经结束了,希望澄泓他们能够把我不在的事情蒙混过去。
“叶公子?叶公子?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本宫看你脸色有些不太好。”
“不用了,王妃。只不过刚起身有些眩晕罢了,坐一会儿就没事了。”
“既然如此,我们去吃饭吧,所幸菜还没有变得太凉。”
说完,薛王妃便拉着我的手来到了大厅。不知何时,大厅中多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放了十几道菜,很难想象这些都是薛王妃一个人做的。我在薛王妃的安排下在桌子周围的一张椅子上坐下,薛王妃则坐在我的对面。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好吃!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吃的美味!简直是太好吃了!
出乎我的意外,薛王妃做的每一道菜都是那么地可口,很快一大桶饭,让我消灭殆尽。而薛王妃则在一旁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酒足饭饱了以后,就开始聊正事了。
“王妃,现在您可以说了吧?”
“不知叶公子可听说过‘天道宗’这个门派?”
“天道宗”就是那个澄泓他们嘴里所说类似于塔利班的恐怖组织?!
“略有耳闻。”
“如果本宫告诉叶公子,本宫是其中的一员的话,你会怎么办?”薛王妃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我说道。
“我与‘天道宗’无怨无仇,就算王妃是其中一员,我也只能以礼相待。”
“难道叶公子就没听过‘天道宗’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薛王妃突然用犀利的眼神看着我说道。
“即便如此,我想王妃也不会要我命的,因为如果王妃想要我的命,在那天的小巷里便可做到,何必要等到现在呢?”
“叶公子果然聪颖过人,本宫看你我二人还挺投缘,就告诉你这件秘密好了。”
“那是三十多年前~~”
“那时本宫还是一个不懂世故的小女孩,自我记事起,便无父无母,一直被一个跑江湖的老艺人收养。整日跟着师父还有师兄走南闯北。生意好的时候能吃顿饱饭,住马圈;生意不好的话,也只好饿肚子,在破庙里凑合一晚。那日子苦是苦了点,但所幸师父和师兄对本宫倒是疼爱有加。虽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但是我们比一家人还要亲。”说到这里,薛王妃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眼角也变得有些湿润。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师父把能教的都教给了我们,自己的病也越来越严重。为了能够让本宫还有师兄早日自立门户,自食其力。师父他老人家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继续带着我俩赶场子,而且一场接着一场,比以前跟凑多了。要是在演出中出现一点失误,师父都会停止表演,当众人的面前大骂我们。那么严厉的师父,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虽然师父每次都会大骂我们,但事后师父都会掏出药膏给我们上药。每当这个时候,本宫通常在想所谓的‘父亲’也就是这个样吧。”
“只可惜好景不长,横空出现了一伙人到处询问我们的踪迹,师父只好带着我们东躲西藏,也不去街上卖艺了。当我们问起那伙人是谁的时候,师父总是板着脸说,‘不该问的,别问。’失去了生活来源,我和师兄只好去街上捡些别人扔掉的剩菜剩饭以此裹腹,也有些好心人塞几个馒头给我们,我们都会留着拿回去给师父吃。虽然师父哪次都吃一口,就说他饱了~~”
说到这里,薛王妃哽咽了起来。看来她早就把她的师父当作自己的父亲对待。
薛王妃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没多久,那伙人便在一间山腰的破庙里找到了我们~~”
“‘杂耍师’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站在队伍前头,看似头领模样的人,正一脸得意地盯着眼前这位身材佝偻的老人,老人的身后还有一对童男童女,老人将他们护在身后。
“这位兄台,你认错人了,老朽只不过是一个跑江湖的,并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杂耍师’,更不认识那个‘杂耍师’。”
“您老说这话未免就有些伤感情了,就算我想忘记你,它也不能答应啊!”说着,那个人扯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胸膛。
只见三条长长的伤痕整齐地分布在他的左胸上,可能受伤的时间有些久远,伤口旁边的皮肤都有些泛白,形成了三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您老还记得吗?这可是您老当年的杰作啊!这多年过去了,每次当我看到这些伤疤时,我都会想起那些个兄弟们!他们仿佛在我面前哀嚎着!呻吟着!然后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天,为了一本秘籍,你竟然杀害了那帮跟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你竟然选择这么做了,为什么不做得干净一些?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情绪激动起来。
“阿金,你冷静点,别吓着孩子。”那个老人伸出手,示意他冷静下来。
闻言,那个叫做“阿金”的男人,马上转怒为喜,一脸笑容地说道:“怎么?我的话是不是让你觉得于心不安?让你不得不与我相识?你倒是接着装下去啊,堂主!”
堂主?这个词好像在哪里听过~~这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应嗣源的模样,莫非薛王妃的师父也与这个“天道宗”有些关联?还没等我细想,薛王妃接着讲道~~
“阿金,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活在自责里,一直活在对兄弟们的愧疚里。我知道这些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也知道这一天终究要来。死在你的手上,对我也算是一种解脱。但是我所做的一切与我的徒儿无关,所以阿金我还要麻烦你,在我死后希望你能好好对待我这两个徒儿,这样的话,我也能在九泉之下合眼了。”
“师父!”
“咱们的师徒缘分已尽,你们以后要请这位叔叔的话知道吗?”
“不嘛!不嘛!我要师父!我要师父!”
那个老人泪眼婆娑地望着身后那对童男童女,用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把他们拥入怀里呦哭起来。
“行了!别在这儿给我演这出了!我这次前来是奉宗主之命。‘杂耍师’,听令!”那个人从腰间掏出一个带有“煞”字的令牌,握在手里说道。
老人看到那块令牌后,迟疑了一下后,马上跪在地下,低着头,拱着手说道:“属下在!”
只见那块令牌飘到了半空中,幻化成一个身着阴阳法袍,头戴类似于祝器的身影。
“属下,参加宗主。”
这个身影一出现,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说道。
“‘杂耍师’离开‘天道宗’这么多年,别来无恙啊。”从那副面具下面传来了一个阴冷的声音。
“都是托宗主的福。”
“行了,不要溜须拍马了。要不是本宗念你为‘天道宗’效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可以在外头逍遥这么久的。”
“多谢宗主。”
“但是你屠尽‘金沙堂’所犯下的孽债,是迟早要还的。”
“一切听由宗主定夺。”
“师父!师父!”老人的话刚一说完,他身后的那对童男童女便哭闹了起来。
“何人在此喧哗?”
“禀告宗主,是属下的两名幼徒。孩子小,不懂事,还请宗主开恩。”老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示意那对童男童女安静下来。
“叔叔,叔叔,求你不要责罚我师父。我师父是好人。求你了,求你了。”
这时,那个童女跑到老人的面前,对着那个人影跪拜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老人一个箭步来到童女的身旁,甩了一下衣袖,旁边的石柱应声出现了一条裂痕。在场的所有人惊呆了。
“宗主,小孩子不懂事,您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呢。小源!还不保护好你师妹。”
“是,师父!”话罢,那个童男起身跑了过来,“师妹,我们走,师父他会解决这一切的。”说这话时,男童的语气透露出不容否认的自信。
“‘杂耍师’本宗看你宝刀未老啊,竟能化解本宗刚才的那一击。”
“本宗说笑了,属下刚才那是救徒心切,才冒犯了宗主。再让属下来一次,属下恐怕就做不到了。”
“你就这么在乎那两个娃娃的安危?”
“回禀宗主,这两个小东西自幼无父无母,属下见他们可怜,便收养了他们。这么多年过去,属下早就把他们当成了亲生儿女对待。”
“没想到你还有多情的一面,本宗答应你会好好对待这两个娃娃的。”
“多谢宗主!”老人感激地跪在地上,叩谢着。
“现在你可以交出秘籍了吧。”
闻言,老人将手掏入怀中,将一本皱巴巴的秘籍拿了出来。只听“嗖”地一声,那本秘籍出现在了那个人影的手中。
“你,将那两个娃娃带到总坛见我。”那个人影对着那个叫阿金的男人说道。
“是!宗主。”
“‘杂耍师’接下来该做什么就不用本宗说了吧。”
老人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块令牌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落到了阿金的手中。
“你们几个!去把那两个小娃娃带上!”阿金对他带来的手下厉声喝道。
“师父!师父!我不走!我要陪着您!”就在那些人过来抓捕的时候,女童哭闹了起来。
“小雪,乖。你先跟着这位叔叔走,等到村头那棵歪脖树发芽,小雪就可以见到师父了。”
“真的?”女童眨着眼睛,看着老人问道。
“真的~~师父什么时候骗过小雪?小雪一定要听师兄和叔叔的话。不然师父就不去见小雪了。”
“嗯,小雪知道了。小雪一定听师兄和叔叔的话的!”
“好孩子,这才对嘛。”老人宠溺地摸着女童的脑袋。
“师父,拉钩。”女童伸出小指头说道。
“好,拉钩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下小雪满意吧?快跟着叔叔走吧。”
“师父,您多保重。”女童跪在老人的面前叩首道。
“好好好,小雪也要保重啊。”老人止住眼里的泪水说道。
“师父,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师妹的。”
“小源也长大了,有你这句话师父就放心了。”
“嘿嘿~~师父,您老人家多保重,记得到时去看我和师妹。”那个男童也跪在地上,叩首说道。
“为师会的,为师会的。”
就这样男童和女童被阿金的手下带走了。老人一直坐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直到他们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一行泪水从老人的脸上划过。
“堂主,请吧。”阿金在旁边说着话。
闻言,老人点了点头,然后老人盘腿坐好,微闭双目,气定神闲之后,老人坐在原地,双手打着逆周天。过了一会儿,只见老人的眼眉和嘴唇开始慢慢发黑,一口浑血从老人的口中喷了出来,老人也因此侧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这便是本宫最后一眼看到师父。”薛王妃一脸哀伤地说道。
“再后来呢?”
“再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