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匹来自西伯利亚的狼,那是一个遥远而寒冷的地方。
狼群体居住,而我却是一匹孤独的狼,人越长大越孤单,离群索居并非我的初衷。我这匹孤独的狼,特立而独行。虽然没有了亲人,但我知道,世上那些身负伟大成就的人类,往往也都是孤独的。
曾经我也有个温馨的家,但一场大规模的捕狼运动,我亲眼目睹了我的伙伴在猎枪下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血泊之中,那悲惨的场面,今世我都永远难忘。
我悄悄地躲在雪堆里,看着伙伴的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我无力去救助他们,只有含泪逃离这死亡之地。
我悲伤,我整夜整夜地在原野中哀嚎。伤心过后,我离开了这片广阔地带。
在翻过一座座险山峻岭之后,我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一个猎户的门前。
还有比这更悲催的状况吗,本来狼已在囧途,此刻一匹狼撞在猎人的枪口上,我以为必死无疑。可是,命运之神并没有扼住我的咽喉。
猎户收留了我,这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猎户。脸上布满了沧桑的岁月痕迹,但一双眼睛充满神韵,都说猎人的眼神像鹰的眼睛——凌厉。
我是一匹来自西伯利亚的狼,但我的名字被别的称呼取代了。
“来,二狗,坐上炕头。”老猎户向我摇手招呼。
我蹦上热乎乎的炕头,偎依着老猎户。
我是一匹狼,但在老猎户这里成了一条狗。听着屋外凌冽寒风呼啸,我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我在猜测,为何老猎户要收留我,猎人与野兽天然就是死对头,一辈子的打猎生涯,不可能看不出我是一匹不折不扣的狼,或许老猎人太过寂寞,想找个宠物相伴亦或许我长得实在太像一只狗了?但是他为何不选择更加让人类亲近信任的狗呢,自从他给我起了名字,我就知道,我就是一只守卫在老猎人身边的忠诚之狗。好吧,我的确长得太像狗了。
本来猎人捕杀了我的同类,我的家人,我当恨之入骨,此仇不共戴天。狼性如此,我却对这老猎人狠不下心,并不是因为老猎人救了我,我就会对他知恩图报。从他身上我感受到了与其他贪婪猎人不一样的气息,以猎为生,但绝不贪心,每次出去都只是捕获一只猎物,对于猎物的幼仔,从不赶尽杀绝,这跟我们狼群的做法一样,虽然可以将猎物的幼崽全部杀光,但这样一来无疑是自绝生路。
同时我也感知到了老猎人身上隐隐蕴藏着一股超乎寻常的能量波动,是的,这就是人类所传说的真气。跟绝大多数人类的想法一样,我原本以为真气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只不过是人类一厢情愿臆想、杜撰出来的罢了。
这一次我想的更多更远。
我的心情不能平静,万物同宗,既然人类能够修炼真气,那么我也同样可以!因为老猎人一有空就会对我说起各种奇异的故事,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到现代的奇异新闻,虽然种种件件都是骇人听闻、匪夷所思,我都一一留记在心。虽然老猎人不知道我是否能听得懂,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不会追问他的听众。
常言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以往仅仅当故事来听的我,现在每当老猎人来开讲故事时,我都竖起双耳倾听,生怕错过了任何细节。我是个准武痴,惊讶于人类奇特的想象能力,大家都认为虽然飞天遁地确实过于夸张,但强健体魄却没人怀疑,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我的身体已经够矫健了,但面对强大的其他猛兽,我还是太弱小,既没有猎豹的敏捷,又没有雄狮的力量,就算跟同类相比,我的体格怎么看都不比它们强壮,反而有一种弱不禁风之感。
我不肯承认我是一个弱者。弱者只能在别人的庇护下过活,而我却心怀走遍天下的梦想,只有不断探索未知,挑战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并且战而胜之。
然而任何强悍的生命都敌不过岁月的无情流逝,即使曾经健硕如牛的老猎人也会在有一天终将老去,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望着躺在木榻上的老猎人,脸色平静,只因没有血色而略显苍白,不曾养护的手探在被子外,犹如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折。老猎人所躺着的床周围堆积了许多柴草,走之前就已经着手准备了,似乎他已经预料大限将至,而我却不曾留意,以为是他为过冬而准备的柴草。
脚边的灯幽暗如萤,即将油枯灯灭。老猎人是孤独的,无儿无女,身后事都没人料理。或许他并不孤独,至少他还有我。
离开茅草屋之前,我拨倒油灯,即将湮灭的幽暗之火遇上干燥易燃的柴草迅猛复燃,火借风威,炽烈的火信子瞬间窜上房顶,恣意地焚毁周遭事物。
面对着被燃为灰烬曾经给过我庇护的小屋,我仰天长嚎三声。
“嗷呜……”
为生命的消逝,为天道的无常,为心中的悲戚。
悲鸣之后,我选择了转身离开。这片土地老猎人已经经营多年,凶猛的野兽早已不敢轻易涉足,没有天敌的小野物疯狂地繁殖,我若选择留下,倒是可以制衡这片生态。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即使没有我的存在也会有别的强大生物出现,万物守恒,并且我也需要到更广阔的天地接受天择。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类祖先智慧,警醒后辈子孙勿得好逸恶劳,只图眼前安乐。当然没有人愿意一辈子碌碌无为,安逸是最容易走的路,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道路,从老猎人口中我知道,各朝各代国破家亡都是因为纵享安逸。
我是一匹与众不同的狼,带着从老猎人处学来的修炼吐纳之术离开了再次让我悲伤之地。擒拿格斗术和谋略攻伐术是我领悟得最好的功法,其余诸般纷繁复杂的十八般武艺,七十二绝技干脆一股脑拋之脑后,毕竟脑容量有限,人类不是常说了嘛:贪多嚼不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