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箭杆胡同一支独秀
箭杆胡同9号
北京的胡同不仅本身古朴典雅,单看其名字,便觉极尽风韵和情致,倘若将这些干净爽朗的名词,用意念轻轻一勾揽入口里,闭口咀嚼,便尤同泡制后的橄榄入滋入味;若是微启唇齿,这韵致便如丝如缕地幽幽窜出,化作绕梁三日的清音妙乐。这些胡同的名称在世代北京人的体内百转千回,哪怕它当初是一粒硌人舌头的砂,也已被熔炼打磨成一颗光鲜明亮、宠辱不惊的珍珠,虽只寥寥两三字,却绝不比宋词中的词牌逊色,色彩与暗示纠缠攀绕:八道湾,骑河楼,其婉约富贵的婀娜姿态,是远胜过《夜行船》、《高阳台》等词牌名的。有时,不用真到胡同里,只是在公交车上听到胡同的名字,便已陶然的汤汤水水,自得的晕晕乎乎了。
北京胡同名称的由来大致可分为四类:一是以名命名的,如刘兰塑胡同,是为了纪念元朝一位技艺超群的塑像专家而命名;二是以市场商品命名,如驴市胡同、钱市胡同之类;三是以建筑物命名的胡同,如砖塔胡同、禄米仓胡同;四是以地形景物等命名的胡同,如弓弦胡同、口袋胡同等。碰到口袋胡同,老北京人一定都知道,那是一条有进口无出口的死胡同。
一
在北京东城区北池子附近的箭杆胡同(原名箭厂),是明清时期为保卫封建王朝而生产兵器的地方。这里在1917年住进了一位来自上海,叫陈独秀的前清安徽秀才。他的行李除了笔、砚、书籍等教书先生常备的物品以外,还有用于打造"兵器"的编辑设备。这个只有163公分高的南方矮子,已将头脑里的算盘打得震天响,他要在这个离紫禁城仅有一箭之遥的箭杆胡同9号小院中,千锤百炼、锻造出一支一支比冰川坚硬、比野兽嗜血的箭,将封建精神堡垒变成大马蜂窝。
同样是在生产兵器的地方,同样是锤造比寒风还要凌厉的箭,造箭者却有着绝然不同的身份和天壤之别的生产目的。古时在这里抡锤、操刀的是卖力气活的工匠,如今排版码字的则是舞文弄墨的先生;古时生产的箭是为了守卫,今天生产的箭是为了攻破。
陈独秀安装在小院南房中陈旧的编辑设备,以及挂出的《新青年》编辑部的牌子,就连小院的房主孙志诚老人在宫中做事的父辈都没在意,更甭说退位后的羸弱皇帝和白眼一翻只见天的北洋总统了。
1917年1月13日,北大红楼贴出了蔡元培校长新官上任后的第三张告示:"本校文科学长夏锡祺已辞职,兹奉部令派陈独秀为本校文科学长。"几乎与此同时,陈独秀的第二夫人高君曼、及女儿陈子美、儿子陈鹤年也住进了箭杆胡同。
据北京东城区房管局的有关档案记载,陈独秀故居所在地的箭杆胡同9号(今20号),有房屋十八间半,建筑面积264.3平方米,共有两个街门,箭杆胡同9号是北门,妞妞房9号(今骑河楼南巷)是西门,孙家房东住西院,陈独秀及《新青年》编辑住东院,这两个院是相通的。陈独秀和家人住东院的三间北屋,南三间用作编辑的工作间,两间东房是是厨师和车夫、保姆的住房,靠街面的半间小房做了传达室,《新青年》编辑部的牌子就挂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