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秋天,毛泽东为纪念碑填下奠基的第一铲土,1952年委任梁思成和雕塑家刘开渠主持纪念碑的设计工作。已经病得下不了床的林徽因任人民英雄纪念碑建筑委员会委员,主要负责纪念碑须弥座装饰浮雕的设计。
林徽因在起居室兼书房里,放置了两张绘图桌,与病室只隔着一张木板门。从平面规划到装饰图案纹样,她一张一张认真推敲,反复研究。每绘一个图样,都要逐级放大,从小比例尺全图直到大样,并在每个图上绘以人形,保证正确的尺度。
但即便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林徽因还在同时为另一件事而倍感焦虑:1953年的一天,林徽因和梁思成到海王村公园淘古玩。林徽因被一家小摊上的一只景泰蓝花瓶拉住了步子。买下这只和小时候在爷爷家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的花瓶后,卖货的老人告诉林徽因,这是正宗老天利的景泰蓝,天利和中兴是从清朝康熙年间就开办的北京两家最大的景泰蓝工厂,但都已撑得相当心虚了,几家小工厂的日子更是扳着指头倒数关门的吉利日子。
林徽因在与梁思成的反复商议下,决定在清华营建系成立一个美术组,职责就是抢救像一挂快热热闹闹地燃放完的鞭子的景泰蓝工艺。
林徽因已经病得动不了了,她的设计构想只能借学生的手来实现。她周围的空气在发着高烧,她在发烧的空气里发着烧。林徽因是一个女子,但她并不是一块泡在水里的棉花,等着被某个男人白热化的精神焚烧,她无时无刻不被自己精神的胃痛所折磨,那种对光和热的渴求,不同于一根火柴只在头顶平静地燃烧,她要的是肺、心脏等所有器官的自杀式投入。这个一开始就热烈地病着的女人,最需要的不是浓酒的热吻,而是一大壶平静的水,可以解渴的白开水。
林徽因当初就拿起,而又最终放下了徐志摩这壶深埋地下的女儿红。
景泰蓝工艺活过来了。在北京召开的"亚洲及太平洋区域和平会议"上,一套以飞天为题材的景泰蓝被作为礼物赠送给苏联文化代表团。苏联芭蕾舞演员乌兰诺娃对这美丽的礼物大为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