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150多年以来,国学逐渐走向式微,以康有为、梁启超、章太炎、蔡元培、胡适、王国维、周作人、陈寅恪、顾颉刚、梁漱溟、冯友兰、钱穆等为代表的国学大师当中,唯一流着西方血液的国学大师只有辜鸿铭。
不过,每说起辜鸿铭,人们的眼皮底下就立马沉沉地甩过来一根花白的长辫子。一个大男人扎一根麻花辫,在如今人们会赞叹道:"啊,看!艺术家!",但在民国初期,人们无论何时看见他,都会由此辫子而对这个"死性"不改,所谓作惯"奴隶"的老顽固剜上几眼。
于是有人说,辫子是辜鸿铭的政治旗帜;也有人说,辫子是辜鸿铭的秉性符号;还有人说辫子是他思想的标识。。
在民国初期,中国有三条背负沉重名声的大辫子,一条牵引着帝国复辟的噩梦;一条七抹八拐缠地在颐和园的昆明湖上,最终结结实实地系上了个死疙瘩;还有一条则是一根牢实的绳索,牵扯两头的是中国和西方之间碰撞与抗争的民族气力。他们三人在全国乃至宣统皇帝都将发辫"喀嚓"一声了事之后,依旧蓄留发辫,宣称效忠清室。张勋、王国维、辜鸿铭各有自己的政治理想和人格尺度,辜鸿铭在之于民族陷入"失语"的困窘之时,拾起颈后凉飕飕、像蛇一般好坏难以分辨的"大辫子",以此为通话工具,向着茫然无所知的时代喊破喉咙。
二
张勋、王国维是在前清的养生池里长大的地地道道的"土鳖",他们一根筋走到黑情有可原。但作为从远洋潜上民族浅滩的"海龟"辜鸿铭,竟然死心塌地的与时代过不去,就让人有点生疑了。
于是有人断言,辜鸿铭蓄辫,是他叛逆的个性使然。他喜欢标新立异,以跟众人对立为快。大家藐视的,他拥护,别人接受的,他反对。如果大家现在提倡留辫,那带头剪辫子的不是别人,肯定是辜鸿铭……。
还有人认为,辜鸿铭的一系列反常行为,完全是为了寻求"另类",故意炒作自己,以达到惹人耳目,好使自己出名。无数张乐呵呵地咧到耳朵根上的大嘴,往外喷洒着热乎乎的口水,打湿了历史的真相、模糊了进入历史的关键字眼,原本明朗的花成了一团墨渣子。在张勋和王国维被口口相传地物化为两根朝代祭台上的大猪腿之后,辜鸿铭要么被扣上前朝"遗老"的大帽子,一个妄想用几根国学的豆芽菜炒出一桌让外国人瞠目结舌的满汉全席的衰老头;要么就是一个哗众取宠的庸俗之辈,辜鸿铭的名声只能在这两极之间做弹跳运动。人们总能轻易地对人下定义,用句型"他\她是一个……的人"将人无限丰富和矛盾的生命性框死,这极大程度上地造成了人们心目中"人"的缺失,只有大写的符号、空洞的表述、幼稚且一厢情愿的判断,对"人"的思考的能力还在蹒跚学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