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剑派特使团在雪水阁下榻,住了下来。
向晚深跟古寒星说道:「雪水阁一应俱全,而且地方极好,你们好好住在这里,有什么事就让人通知我。」
古寒星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向晚深道:「请说。」
古寒星道:「我这次前来,除了公事之外,希望还有机会,能跟这里的老朋友叙叙旧,故特别向堂主请求,让我会见西门雄护法,以及何必用护法。」
向晚深道:「原来你还不知道,西门雄与何必用因你而吃罪,他们被判闭门思过,目前正被关在牢里服刑中,你恐怕见不到他们。」
古寒星大吃一惊,居然有这等事,他今日才知,顿感过意不去,黯然神伤。
特使团一路的马不停蹄,终于到这雪水阁后收起了蹄脚。然而身处敌营,他们战战兢兢,仍不敢松懈。在雪水阁内,东海剑派的护卫队轮流放哨站岗,建立保安警戒。而在雪水阁外,神鼎教则动员了百余名武士严密看守,层层戒护。
在雪水阁处可凭眺独立峰。古寒星手指独立峰,向贺熙华及秦海清介绍道:「前面那支挺拔独立的山峰,就是贺前辈被囚禁的地方。」
贺熙华凝目远眺独立峰,心如潮涌,澎湃激荡。雪水阁溪畔这里犹还霜冷,独立峰山顶岂不风寒。其父一定不知他来了,可能还在为思归不得,而愁肠百结。他凭着栏干,远望独立峰,遥遥地思念着他的父亲。
东海剑派特使团到后的第三天,神鼎教教主锺岳阳才正式接见特使团。
锺岳阳在其居所神鼎圣殿,召见古寒星。
古寒星只被允许带二名随沪进入神鼎圣殿内。于是,古寒星由秦海清、贺熙华陪同,往见神鼎教的教主。
在神鼎圣殿内,四堂堂主受命在场陪见,而神鼎十六狼蝎则罗列在殿堂内四周,警戒保安。
见到池中行、左无言、向晚深、颜守静等四位堂主,古寒星上前,一一见礼问好。池中行、向晚深、颜守静等颔首致意。但左无言冷眼相待,不理不睬,态度冷漠。
少顷,锺岳阳现身。
教主驾临,池中行、左无言、向晚深、颜守静等四位堂主,起身恭迎。
古寒星拱手行礼,道:「东海剑派使者古寒星,拜见教主。」
锺岳阳坐定后,道:「江湖传言,你是剑界圣地的传人。」
古寒星答道:「是的。」
锺岳阳道:「你既是剑界圣地的人,怎替东海剑派出使而来?」
古寒星道:「东海剑派毕潮堂掌门,有心与神鼎教媾和,特别委请剑界圣地代为出面斡旋。我们剑界圣地,属于第三者,立场中立,互不偏袒,愿搓合双方,促成和谈。」
锺岳阳道:「原来如此。你这次代表东海剑派来媾和,用意我已经明白,我好奇地想知道,东海剑派因何有此转变?」
古寒星道:「转变的原因有二。第一,历史的包袱是债,后世继承者可以选择不承接。第二,有智的领导者有解决问题的决心,他们愿意尝试改变。」
这样的思维观点锺岳阳从未曾与闻,他若有所思,若有所悟。他喃喃地道:「难道,东海剑派不是为了救回贺云生才这么做的吗?」
古寒星道:「东海剑派与神鼎教的敌对关系化解,贺云生前辈自然可以获得释放。我们衷心希望任务能顺利达成,并且将贺云生前辈迎回家。」
左无言从头至尾都反对这桩和谈,这时他重提悲情来阻扰道:「各位!别忘了十年前神鼎教与东海剑派的浴血大战,我教前无极堂堂主胡成扇、前逍遥堂堂主陈尔祥、前莲花堂堂主裴文清,等三位堂主在戮战中阵亡。而我们尊敬的前教主吕建功也在大战中身受重伤,之后因此谢世。还有我教惨遭屠戮的弟兄们更多不胜数,教中菁英十之七、八在该役遭到毁杀,我教差点灭教。教门的耻辱,我片刻不能或忘,誓死讨回。」
古寒星道:「战士战死沙场,死得其所,只有荣耀,何来耻辱。逝者的荣耀已登录在天地,战士的英魂可安息矣。」
此语一出,锺岳阳、池中行、向晚深、颜守静如遭当头棒喝,过去的迷误顷刻间烟灭,心中仇恨情结就此解开。
神鼎教高层为了东海剑帕特使团来谈和之事,昨天开了一整天的会。教主锺岳阳与四堂堂主讨论许久,仍然没有结论。锺岳阳最后决定,听听来使古寒星怎么说,再做定夺。古寒星之言的确说动了锺岳阳,也说动了池中行、向晚深、颜守静,和谈之路大举往前跨了一步。
锺岳阳是一个极注重内部团结和谐的人,十年来他凝聚了神鼎教的向心力。神鼎教在没有内斗的情况下,休养生息倒也恢复了过去的兴旺场面。与东海剑派媾和之事,左无言大力反对,不惜翻桌杯葛。于此,锺岳阳的确有些头大,一时之间也不敢操之过急。
锺岳阳想用循序渐进的方式来取得共识,他想到古寒星带有他们前无极堂堂主胡成扇的宝刀,善意归还或许能安抚左无言。于是他跟古寒星要这把宝刀道:「我听说使者这次前来,还带有我教前无极堂堂主胡成扇的宝刀,不知这把破军宝刀何在?」
古寒星道:「教主若承诺我方和谈提案,破军宝刀双手奉上。」
锺岳阳道:「宝刀是安抚战士亡灵之神器。东海剑派若有诚意,何妨先归还宝刀,释出你们的善意,以解除我方一些人的疑虑。」
锺岳阳的这项要求,无疑是古寒星此行的第一个难题。古寒星沉吟半晌,乃道:「破军宝刀归还神鼎教,贺云生前辈人归东海剑派,如何?」
谈判戏码上演,双方就能争取到利益针锋相对。
锺岳阳道:「我们一直以礼对待贺云生,更何况我们不应该将贺云生当做东西来交易,故不能以物易物。」
锺岳阳如此推托,让和谈之路向后退了一步。
谈判是“给“与“取“兼而有之的一种互动过程。神鼎教既没承诺和谈提案,又没同意释放贺云生,古寒星不知是否要就此归还破军宝刀。
古寒星当机立断道:「我方愿无条件归还破军宝刀,但请教主基于人道考虑,准许特使团探视贺云生前辈。」
古寒星能让步到这个程度,锺岳阳已极为满意,他笑呵呵地道:「这有何难,等我们会谈完毕,我就让人去安排。只要你不把人带走,我们都可同意你们去探视。」
古寒星道:「教主仁义我方感激,破军宝刀现下正式归还神鼎教,请收下。」
说完,古寒星自秦海清手上接过破军宝刀,由古寒星亲手交给锺岳阳。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在场的见证者,皆因希望被驱动而欢欣鼓舞。
锺岳阳接下破军宝刀,然后抽出刀刃。刀刃寒气逼人,光芒森然清冽。
锺岳阳惊叹不已,赞道:「好一口宝刀。」
一会儿后,锺岳阳赏看完毕,还刀入鞘。他道:「来!我将宝刀托付给左堂主。这把刀乃原无极堂之物,刀归无极堂,薪传英雄,不可或忘东海剑派的好意。」
左无言不愿意领受东海剑派的情,于是他道:「此宝刀乃前无极堂堂主胡成扇的佩刀,故我想宝刀应该归胡成扇之女胡雪珊来承接才是,请教主转授宝刀之主。」
锺岳阳道:「既然如此,就如左堂主之建议,宝刀归胡成扇之女胡雪珊来承接。」
古寒星道:「我此行任务有三,赠礼、还刀、签署和约。任务已完成二项,只剩下一项。关于签署和约一事,未知教主意见如何?」
锺岳阳道:「任务一完成,你就要回去了,这岂是我神鼎教待客之道。你难得能来,何不多留一段时日,见见你在这里的老朋友也好。这签署和约之事,事关重大,我方须得再计议一下,七天后给你答复。」
古寒星幽幽地道:「可惜!我在神鼎教的两位老朋友,此刻正身陷牢中,即使我有心求见他们,也见无可见。」
锺岳阳讶然道:「有这等事?谁是你在神鼎教想见的朋友,说出来,我来处理。」
古寒星道:「他们是西门雄护法及何必用护法。」
锺岳阳道:「上次你自神鼎教脱逃,他们二人因为你古寒星的关系而吃罪被罚,被关在牢里。今日你古寒星就站在这里,而且显然是在帮神鼎教谋出路,我们怎能说你过去自神鼎教脱逃有罪。时移势易,此消彼长,造化弄人。」
锺岳阳审时度势,因势利导,他下令道:「传我教令!西门雄及何必用二位护法,即日起,无罪开释。二人恢复原职,由池堂主及向堂主,代替我迎接他们两位出狱。这件好事乃古寒星使者之功,届时请使者同往见证。」
锺岳阳把人情做给古寒星,成就一桩好事。池中行、向晚深、颜守静等人,以及古寒星,莫不感到欣喜。没想到硬邦邦的谈判戏码,竟能生出这等好事来。
在这场公开会谈中,不高兴的只有左无言一人。他吹胡子瞪眼睛,悻悻然,大表不满,却莫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