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到底想没想我？说啊？”我得说，我拿王东的这副无赖样子还真没办法。真的。有的时候我特别喜欢男人的这副样子，无赖是无赖了一点点，但他的那种霸道，还是能让人感觉你在他那里的重要性。有的时候这种重要性还真的挺关键的，这便使得女人有了自欺欺人的充足理由。我就红了脸，急急地冲他点了点头，我只希望他快些收敛起来。这时，他才稍微有些满足地笑了，接着那手还是如先前一样，紧搂着我，继续朝前走。
“不不，我想先回家去。”当我建议王东先去吃个饭然后再回家时，他非常明确地拒绝了我。见我有些生气了，他才有些不情愿地凑过来，说：“我都要想死你了，你知不知道！”那眼睛里分明是一团火，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我说，我饿了。好些天都没正经吃东丙了呢。见我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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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王东的眼神儿才有些松动的意思。他无奈地伸过手来，在我的头顶上胡乱地弄了两下，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地说，那好吧。领我的宝贝儿去吃东西。而后他又扭回头望着我，最后一次努力问我咱们先回家休息一下，稍晚一些再出来吃东西怎么样？”我立刻停下了脚步，故意冷了脸望着他，他马上笑着说，好吧好吧。
我不过是想借着吃饭的机会，跟王东解释一下陈七的那个吊椅的事儿，省得回到家，看到那个吊椅，不等我说完话就乱发脾气。说到底，我还是不愿意伤害他，哪怕是无意中的，也不愿意。
我很清楚王东的想法，他想草率地吃个饭，然后好快些回家干点什么。但我得寻个机会开口啊，不能上来就讲陈七吊椅的事儿，那样的话，他很卩丨能筷子一顿，完全地吃不下了。这样的事情先前也不是没有过呢。
“怎么？东西不合口味吗？”王东停止咀嚼，抬头问我。我看着他，看了半天，说，王东，我想跟你说个事儿。这个时候，王东又刚好夹了块黄瓜放在嘴里。他含混地说：“说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么严肃。”我说：“是陈七。”这样，那块黄瓜在王东的嘴里就停了下来。王东并不看我，而是自己找了纸巾擦了擦嘴。我感觉那同时，他也把那块黄瓜吐在了纸巾里。
“我才离开半个多月啊。”王东说。那里面的感慨不由分说。“怎么说呢，也不算是个特别大的事情，对我来说。但对陈七，就大得不得了了。”我说。
即使这样，王东也没抬头看我。他在我的注视下点上了一支烟，然后隔着那淡蓝的烟雾望着我，说：“对你来说不那么重要就别对我讲了好吗？我不关心别人，我只关心你，因为你是我的，别人跟我就没有这样的关系，你懂不懂？”说完之后，
他仍看着我，看着看着，就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一瞬间的空白，让一切都多了一层不快。
后来，到底又是王东先开口说话。他把烟叼在嘴角上，两只手从桌子上向我伸过来，我只好也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这时候，他才极不情愿地问：“他怎么了？”
我就把陈七儿子没了的事情给他讲了。最后，我说他的那个吊椅现在安在我的南阳台上，你知道，他那样的一个状态，我没办法拒绝他的。”
“你有办法拒绝他，宝贝儿。只是你不愿意这么做罢了。”王东收回双手，把那烟按灭在眼前的盘子里。“我不知道。”我说。“那你知道什么呢？”王东看着我，问。王东一动气的时候，眼睛就比平时要小一些，那是因为他总是爱用细长的眼神儿瞄着对方讲话的缘故。“你这样谁都不愿意伤害，其实，到最后，伤得最深的肯定是你自己，你知不知道？”王东又说。
这个时候，外面是灯火阑珊的夜晚，屋子里是柔和的光线和低声交谈的人们。我坐在那些人中间，我的对面是正在注视着窗外的王东，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刻，我突然感觉很哀伤。这种哀伤的感觉实际上是一下子到来的，说突然的被那种哀伤的情绪击中也可以，反正就是那样的，我坐在那里，那一瞬间，无比哀伤。
在出租车上，王东的手放松地搂着我。我们的目光都分别放在车窗外的事物上，这样过了好一会儿，谁也没再说什么。当车行驶到临江路上的那座水晶桥时，或许是桥下那些辉映的河水再次打动了什么吧，王东的左手轻轻地碰了我脸一下，把我的视线从车窗外挡了回来，我就只好把目光交给了他。王东
低头注视我，那个时候，外面忽闪的灯光让王东的脸看上去阴晴不定的。我就那样微仰了脸看着他的眼睛，我感觉先前的那种灼热，又渐渐占据了此刻的王东。
真的是很奇怪，那个吻竟然带来了我的一阵晕眩。说起来你也许会感到奇怪。王东的手从我的毛衣里不假思索地攀上来，然后果断地捂住了我的乳房，他的嘴唇也疯狂地吻住了我的嘴唇。
我们是搂抱着跑上楼去的，就像是第一次那样，我又是激动得无法顺利地将那门打开。王东搂过我，上前一步，终于打开了那扇门。
用迫不及待这个词来形容我们两个的当时，一点也不过分，我觉得。
只有做的时候我才确切地懂得恩爱这个词的含义。此刻的王东变得很柔情，他一把把我抱了起来，朝着南阳台的方向走。我一瞬间就领会了他的意思。王东直接把我放进那个大吊椅，此刻窗外是绛紫色的夜空。
显然这不是个好主意，那摇晃的吊椅根本无法配合我们的节奏，有一会儿时间，我们显得手忙脚乱的，我和王东就在黑暗里相视着大笑起来。那气氛真的是很融洽，让我一下子就原谅了王东那说不出口的心思。
我觉得最为欢畅的一次做爱，就发生在摈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通过王东，我知道世间真的有一种天籁叫做鱼水之欢。
完了之后，我和王东躺在床上。那个时候窗外的河水，正在我对面的墙壁上投上波光粼粼的光亮。王东的那支烟也抽得恰到好处。王东一边抽烟，一边侧过脸去，观察阳台上那个大吊椅。此刻那吊椅陷在黑暗里，精致的框架上被窗外河水的反光镀上了一层细小的光晕。王东就默默地笑了一下。另一只手从自己的脑袋底下伸出来，温存地落在了我的脸上。“不安分的
小东西，对你是一刻也不能放手啊。”随后，就又吻住了我。
快到午夜的时候，王东问我：“你饿吗？”我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王东说：“就知道你会这样，没一次有准谱儿的。”我就乐了：“知道还问！”
面是王东下去煮的。这中间我一直躺在床上没起来。听到火点起来的声音，听到水煮沸的声音，听到下面的声音。阳台上的那个吊椅一下子成了我生活的一个参与者，现在它正带着一种王东认为的侵略性，站在那里故意参与了我的生活，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对待它才好。我光着脚跑下床，走到吊椅那里去，我用手抚摩它光滑的表面，若有所思。后来，我就毫不费力地坐了上去。
窗外是河水，河对岸传来隐约的声音。我把两只脚抬上来，蜷缩成一团坐在吊椅里。有那么几秒钟，我觉得一切都不存在了。我是说，包括我自己在内，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了似的。
王东把煮好的两碗面放在窗台上，然后扭亮了阳台上的灯。由于不适应突然降临的光线，我用手挡了一下眼睛。王东取笑我说：“追忆似水年华呢吧？追忆似水年华也不能这么饿着追，一定要吃饱了再追。”那语气里的感觉是酸了点，但那酸也不全是假的。
有一天，很久没见面的江美艏打电话来说，要我陪她去逛街购物。我也的确是很久没跟她在一块儿了，但看一眼窗外刮得昏天黑地的天空，我还是有些不情愿地说，这么大的风，有什么好逛的呢？算了算了，不跟你废话，你人在哪里呢吧？江美丽就乐了，说，我人在东一街的麦当劳呢，我们逛完街请你
去城东吃日本料理。料理个屁！你在那儿等我吧。说完，我放下了电话。
我到那里的时候，天就开始下雨，这样我和江美丽就只能在万隆商场里逛了。这种天气到万隆里躲雨的人还真多，我就拉着江美丽坐电梯一直上到了六层。六层是咖啡屋和宠物屋。我一直很喜欢那条叫聪聪的贵宾狗，它卷曲的茸毛像雪团。江美丽冲着那个标价一万五的牌子伸了伸舌头。我走过去，那条叫聪聪的狗就跑过来，抬头看着我，让我欣喜若狂。我回手想拉江美丽，让她过来注意一下这只叫聪聪的狗狗是认得我的，它真的很聪明的。但我感觉我抓到的是一个人的裤子却不是江美丽的那条薄呢裙子，我一下子站直了身子，回头一看，让我吃惊不小。
他回身往身后随便地指了一下，说：“我跟一个客户在那边喝咖啡谈个事儿，看见你，就过来了。”没等我说什么，他又转过身去跟江美丽打招呼，两个人简单地互相问候了一下，很快，江美丽对他说：“你们聊吧，我去那边。”说完，她一边往咖啡屋的方向走一边回头冲我和陈七说要不你们也过来喝一杯吧怎么样？”陈七就用目光征求我的意见。我摇摇头，不了，就这儿吧。
见我不说什么，陈七就凑到栏杆边上，招呼叫聪聪的那只狗狗。聪聪还真过来了，还冲着陈七摇头晃脑的，我就有些生气。果然，陈七很得意地笑了，说：“多聪明的一条狗啊你说，它居然知道咱是一家人！”而后他又用手碰了一下那个标价的牌子，然后回身小声问我：“喜不喜欢这只狗狗？”我果决地摇了摇头。“不喜欢。”我说。陈七就笑了：“你呀，就是小孩子脾气
“我下周要去海南了，那边的分公司筹建得也差不多了，”说着他往身后一指，“喝咖啡的那个就是海南那边分公司的经
理，准备再敲定一些细节后，下个月就开业。”陈七说。“那要恭喜你了，生意越来越好了。你最好做到欧洲去，那样我就可以去欧洲旅行了。”我说。“你现在也完全可以去的啊，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陈七看着我，一脸认真地说。
眼看着话题要朝着那个敏感的方向去了，我赶紧封了门儿，我说，再见吧陈七，我还要下去买东西，祝你一切顺利。谢谢。陈七说，同时他的手向我伸过来，握了一下我的。
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候，王东的电话打进来。他并没有问我你人在哪里，也没有问我你淋雨没淋雨，或者你跟谁在一起呢，而是上来就是一句：“比起橘红色，你更喜欢鹅黄色对不对？”“什么意思？”我有些懵懂地问。王东他总不至于也搞江美丽那些星座血型和你喜欢的颜色透视人的性格那一套吧？“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就得了！别废话！说吧宝贝儿！”我只好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说：“好像是吧。”“那就好了！”他刚想放下电话，马上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今晚我请你吃水煮鱼。”
其实也不算是一头雾水，我心里好像有某种预感，但因为现在暂时还无法确定，所以也就不好一直朝着那个方向假设。
我不得不说，江美丽同志真是越来越能逛了。“把逛街当成减肥的唯一途径，那可不成的啊，你得跑一万米，每天晚上。”说着，我还冲江美丽挤了挤眼睛。没想到这次，江美丽反应还真挺快的，她撞了我肩膀一下，装作老练地说：“我就不在床上跑那一万米了，太剧烈了，不怎么适合我。晚上我主攻游泳。”说过了之后她像没事儿人儿一样。
哎呀！不得了了！这江美丽可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了，不仅思维敏捷反应快，而且最主要的一点是，她脸皮好厚啊，比我脸皮厚。所以说嘛，人年轻的时候不要轻易瞧不起谁，那样你会后悔的。“这就叫你坐初一我坐十五，是不是呢？”说完
了江美丽很得意的样子，步子也不自觉地往横里迈，嘿。
那天晚上的水煮鱼的确很地道。我还跟王东喝了一瓶啤酒。不知道为什么，王东很开心，看起来也并不像有什么秘密瞒着我的样子。那他为什么那么兴奋呢，平白无故的！
一切都很放松，我那么紧张干吗呢？我笑了一下，摇了摇
头。
吃过饭之后，王东拉着我的手一直朝南阳台上走，走到了，我就站在那一窗子的河水前。我刚想舒服地伸个懒腰，突然王东拉亮了阳台的灯。我感觉灯亮之后，又有一个事物在我眼前亮了一下，是一个崭新的鹅黄色的吊椅，在我面前。
王东拍拍那个厚厚的靠垫，告诉我说：“这个吊椅带靠垫，那个橘红色的不带，你试试这个，我估计这个会更舒服。”然后他就那样孩子气地看着我笑了。
